赵兰没想到我会把赵海带到城里来，埋怨了我几句。
她强颜欢笑，声称自己身体并无大碍，是我夸大其词。
赵海昨天晚上一夜未睡，早上天还没亮就和我们一起进城，一路上也不说话。
我和姐姐同样一夜未睡，身上被蚊子咬出了好几个大包。
不管怎样，我都不后悔把这件事告诉赵海，也是希望赵海早做心理准备。
“兰兰，你……，”
赵海嘴唇发抖，无法接受现实，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爸，我真没事，你别听双响瞎说，是我骗他的，我根本没病。”
赵海又不是傻子，当然能看出来赵兰现在的状态，他是在强忍着不让眼泪夺眶而出。
昨天我也给他讲了，要想治好赵兰的病，只有进行换肾，但能匹配的肾源并不好找，同时也需要花费大量的金钱。
不要说像我们这样的普通农村家庭，就算是城里有钱人家，得了这种病也只有死路一条。
我只是没告诉赵海，我打算把赵兰接到南阳市去。
“叔……，”唐天军这时说道：“你也别太担心，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我考虑清楚了，准备把自己的肾给兰兰换上。”
唐天军说完后，还瞟了我一眼，认为自己很伟大。
和他相比，我的确自愧不如，因为我从没想过用自己的命去换赵兰的命。
任小盈的妈妈曾对我说过，人有两个肾脏，是可以捐献一个出来的，但肯定会影响以后的生活跟工作。
可是光捐献肾脏有个屁用？就算肾源匹配，接下来的治疗费、手术费、以及后期的护理费用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天军，你胡说什么？谁要你的肾？”
为了不让赵海担心，赵兰还想隐瞒。
“兰兰，你别骗我了，双响昨天晚上跟我讲了很多，我的肾也可以给你，就算砸锅卖铁也要把你治好。”
赵海最终没有忍住，趴在那儿痛哭起来。
赵兰向我投来怨恨的目光，她是担心赵海的身体。
我刚想安慰赵海，只听唐天军说，“叔，我打算带兰兰去省城，或者是去南方的大医院。”
唐天军这混蛋一点都没有顾及我的面子，赵兰是他的女人吗？
还有就是，他有钱吗？拿什么去给赵兰看病？
“小唐，谢谢你的好意，不用麻烦你了，我跟双响会想办法的。”
赵海并不糊涂，委婉谢绝了唐天军，他心里我才是他们家的女婿。
然而唐天军并不死心，竟然当着赵海的面，问了一些让我难以回答的问题。
他问我，这辈子到底有没有想过娶赵兰？现在还会不会娶赵兰？敢不敢为赵兰放弃学业？
这些问题没人能替我解围，恐怕所有人都想知道我内心的真实想法，包括姐姐在内。
大学还有最后一年，如果这时候放弃学业，就意味着我十几年的努力白费了。
至于说娶赵兰为妻，我从来没有这种想法，尽管她已经为我生下了儿子。
所以我沉默了。
“李双响，我就知道，你从来都没有真心对待过兰兰，是不是？”
“天军……，” 赵兰有气无力地说道：“双响是爱我的，你别问这么多好不好？”
“兰兰，你别骗自己了行不行？你心里清楚得很，李双响喜欢的人是他姐姐，这也是你亲口告诉过我的。”
我今天本来只是想带赵海来看看赵兰，没想到事情竟然发展成这样，我和姐姐都变得无比尴尬。
“李双响，你要是男人，现在就当着大家的面表个态，你爱不爱兰兰。”
“……”
我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样，非常难受，唐天军却还想把这把火烧得更大些。
他指着凡凡对我说道：“儿子都这么大了，你要是有点良心，就该给兰兰一个名分，别拿你还在上大学找借口。”
我不说话，姐姐也不能说话，让唐天军在赵海面前出尽了风头。
“双响，凡凡饿了，你们带他找个地方吃饭去。”
这话是赵海说的，他故意岔开话题，同时也想把我支开。
“爸，一起去吃吧……，”
“我不饿，也吃不下，你跟飞凤去吃。”
我便抱着凡凡下楼，姐姐自然跟在我身后。
我们带着凡凡走进一家小餐馆，让老板随便炒两个菜，现在也到了该吃午饭的时间。
姐姐突然莫名其妙地笑了一声，又抱着凡凡亲了一口。
她笑什么？是笑赵兰早知道我爱的是她？
“姐，要不要给赵海他们带点饭菜上去？”
“随你的便。”
“有件事我还没告诉你，我想带赵兰去南阳市。”
“什么？”
姐姐拍了一下桌子，她生气了。
“我是觉得……，南阳市的医疗条件比这里要好一些……，”
“李双响，你有钱吗？”
我摇了摇头。
“那你拿什么给赵兰看病？难道说你要放弃学业？去上班挣钱？”
我又摇了摇头。
“如果你真的想带她去南阳市我也不反对，毕竟她是你儿子的妈妈。”
“姐，我想找你借钱给赵兰看病。”
姐姐冷笑了一下，好半天才开口道：“不好意思，我就算有钱也不会借给你。”
我没问为什么，说是‘借’，其实就是‘给’，因为姐姐跟我就是一家人，何况她已经是我的女人了。
但今天中午这顿饭钱她还是要付的，我多点了几个菜，把没吃完的打包带给赵海三人。
唐天军没在屋里，我发现父女俩都哭过。
赵兰伸手招呼凡凡去她身边，可凡凡就是不动，最后跑去抱姐姐的大腿。
可想而知，赵兰心里肯定犹如刀割，姐姐并没有半点言语上的安慰。
‘儿子没了，自己爱的男人没了，连自己都快没了。’ 我仿佛听见赵兰心里在这样说。
赵海跟我商量，他想让凡凡待在老家，不用麻烦姐姐照顾。
或许他也考虑到了，万一哪天赵兰真的撒手人寰，凡凡就是他的寄托。
他怕是也不想让凡凡跟姐姐太亲近。
我表示没意见，而姐姐却说，“叔，还是让凡凡在大城市成长，这样对他将来有好处。”
“飞凤，凡凡姓赵，我们赵家还有人，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他该姓李……，” 姐姐争论了一句。
“他姓赵，叫赵一凡……，”
姐姐甩手离开了，凡凡大哭，想追出去，被赵海拉住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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