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世家大族传承百年,历经数朝风雨,早已练就一身明哲保身的本事。
他们既不随波逐流去追捧安宁公主,也不直言非议此事,
只将这桩看似荒唐的认亲之事,
当作太后收拢宗室、震慑朝野的一步妙棋。
而宗室之中对安宁公主的所为虽不曾明目张胆的辱骂,
却总在茶余饭后、私邸闲谈之时,窃窃私语,暗地嗤笑。
或讽她趋炎附势、寡廉鲜耻,为攀龙附凤竟不惜乱了辈分伦常,
或叹她投机钻营、手段卑劣,将宗室颜面弃如敝屣。
那些隐晦的讥诮与鄙夷,在京畿贵胄的圈子里悄然蔓延,
只是无人敢将这非议摆到明面上,只敢在四下无人处,借着杯酒,含沙射影。
而这一切风言风语,明嘲暗讽,传到安宁公主耳中时,
她正端坐在梳妆台前,由侍女服侍她梳妆,
窗外暖阳正好,透过雕花窗棂,将她身上的绫罗绸缎映照得熠熠生辉。
侍女手中的犀角梳子轻柔地划过她的发间,
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她。
流言四起,安宁公主面上非但没有半分愠怒,反倒嗤笑一声,清冽中带着凉薄。
她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太后新赐的赤金点翠步摇,
步摇上的明珠随着她的动作,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她语气慵懒,洞若观火:
“骂便骂去,不过是些酸腐老朽的牢骚话罢了。”
她抬眸望向窗外,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语气里满是不屑:
“他们有胆子在背地里嚼舌根,
却没胆子当着本宫的面说一句不是,
一群色厉内荏之辈,不足为惧。”
说罢,她微微侧首,眸光流转,带着几分志得意满的精光:
“如今本宫得了太后的青眼,荣宠加身,便是日日被人戳着脊梁骨骂,那又如何?
实实在在的好处攥在手里,可比那些虚无缥缈的名声,受用得多。
待他日本宫借太后之势,
将那些府邸的门楣踩在脚下,
叫他们俯首帖耳、卑躬屈膝之时,
看谁还敢对本宫的所作所为指手画脚,
届时,这洛阳城里的荣华,便由本宫说了算!”
心腹连声称赞公主深明大义,远见卓识。
侍女也适时地奉承着,插上那支赤金点翠步摇,愈发衬得她容光焕发,气度不凡。
安宁公主挥手屏退下人,独自倚在软榻上,
转头望着窗外盛放的腊梅,眸中闪过志得意满的精光。
安宁公主挥手屏退下人,独自倚在软榻上,
转头望着窗外盛放的腊梅,眸中闪过志得意满的精光。
这数日的隆恩殊宠,竟远胜她数十载千金公主的蹇涩生涯,
前半生在宗室之中局蹐而行、仰人鼻息的岁月,早已化作过眼云烟。
她指尖轻轻摩挲着腕间的羊脂玉镯,
玉质温润,恰如此刻心头翻涌的快意,唇角勾起一抹矜傲自得的弧度。
他们皆诋她卑身屈节、攀龙附凤,
可若非这般审时度势、奋袂而起,
她又怎能挣脱那桎梏半生的樊笼,
一朝平步青云,坐拥这泼天富贵?
这般取舍,这般筹谋,她自问俯仰无愧,半分错处也无。
她轻轻抚摸着鬓边的步摇,指尖微凉,心中却是一片炽热。
在这世上,
名声算得了什么?
辈分又算得了什么?
唯有攥紧权势,攀附高枝,方能安身立命,一世无忧。
只要能攀住太后这棵大树,往后在这世上,她便能安安稳稳地活下去,
活得风生水起,活得荣宠无限!
旁人的闲言碎语,不过是过眼云烟,转瞬即逝罢了。
窗外的风,轻轻拂过庭院,卷起几片腊梅花瓣,飘向远方。
殿内的安宁公主,唇角噙着一抹浅笑,眸中满是笃定:
“他们,终将艳羡本宫的荣宠,渴慕本宫的尊位,
到头来,还不是要俯首帖耳,争先来攀附本宫的裙裾。”
她抬手拂过窗棂,接住一片翩跹而入的腊梅瓣,
指尖捻着那点冰凉,眸中尽是睥睨自得的神色:
“这世间的人情冷暖,本就是这般趋炎附势,
待本宫借太后之势,权倾朝野之日,
那些今日暗讽本宫的人,
定会将昔日的鄙夷化作谄媚,将闲言碎语换成阿谀奉承!”
十二月十八,晴光和煦,暖阳穿透雕花窗棂,泼洒在铺着云锦的凤榻之上。
武媚娘身着绣金凤纹常服,手中握着一支紫毫朱笔,
正凝神批阅着堆积如山的奏折。
案几上,青瓷笔洗盛着清水,一旁的镇纸下压着几张誊写工整的奏疏,
墨香与殿内的熏香交织,氤氲出几分肃穆雅致的气息。
怀义垂手侍立在凤榻之侧,手中捧着一卷他亲手抄写的《金刚经》,
正柔声诵读讲解。
他的嗓音温润醇厚,语调抑扬顿挫,入耳宛如清泉漱石,沁人心脾。
听在武媚娘耳朵里,更是如同李治生前,两人相伴。
彼时李治亦是这般手持经卷,语声温软,
一字一句皆带着脉脉温情,将那些经文化作绕指柔肠,熨帖了她眉间的万千烦忧。
如今故人已逝,宫阙依旧,
唯有这相似的声线,恍若隔世重逢,
让她恍惚间错以为,岁月从未变迁,良人仍在身侧。
武媚娘手中的朱笔微微一顿,抬眸望向怀义时,
眉间的倦意悄然散去,唇角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
眸光流转间,竟是难得的松弛与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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