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死寂,一名办事员匆匆走上城墙,顾不得擦去额头的汗水,径直来到蕾丝身边压低声音快速耳语了几句。
蕾丝原本紧锁的眉头猛地一挑,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诧异,随即迅速隐去,她点了点头对办事员简洁地指示道“明白了,带她们去领事庭临时驻地的会议室,我们马上过去。”
办事员领命转身快步离开,蕾丝转向同样投来询问目光的哈罗德和二连连队长,语速略快地说道“是早上救上来的那些女人中的两个,她们通过安置点的办事员传话,要见这里职位最高的人,说有重要的事情必须当面说。”
“问具体是什么事她们又不肯透露,只说必须见到能做主的人才讲。”
“哦?她们?”哈罗德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和疑惑。
那些女人进城才多久?满打满算也就一小时多一点的时间,估计也就刚囫囵吞枣地吃了点热食,匆匆洗了把脸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恐怕连头发都还没干透,气都没喘匀呢。
这么火急火燎地要见主官?而且为什么早上在城墙上接受初步询问时她们选择了沉默?
“这事儿透着古怪。”哈罗德搓了搓手“不过眼下我们被伍德堡的危局困住,一时也拿不出更好的对策,不如……去听听她们到底想说什么?万一……我是说万一她们掌握的信息,真能对眼下的困境有所启发呢?”
蕾丝心中也是同样的念头,最终蕾丝和哈罗德去见那两人,二连连队长则继续留在这里监视那边的情况。
凯湖城领事庭临时驻地一间被临时作为会议室的房间内。
两个女人局促不安地并排坐在硬木椅子上,她们都换上了领事庭提供的干净粗布衣裤,虽然宽大不合身但总算看起来干净整洁了不少,湿漉漉的头发简单梳理过,贴在苍白的脸颊边。
其中年纪稍大一些的约莫二十多岁,脸上刻着生活与苦难的痕迹,她叫玛莎,是一户普通农户的女儿,当时因为家境贫寒不得已才被卖到一个贵族家里当女仆。
另一个则只有十五六岁,身形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但眉眼间依稀可见清秀的轮廓,残留着些许小贵族家庭出身的痕迹,她叫做艾琳·怀特。
能看出来她家曾经是有身份的,她家是北境的怀特骑士家族,在战争中怀特家主战死,而她,怀特骑士的孙女也就沦落到了这个地步,艾琳紧紧挨着玛莎,像一只寻求庇护的幼鸟。
两人都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用力绞着粗糙的衣角,但她们的眼角余光却像受惊的小鹿般,不停地偷偷打量着这个陌生而严肃的环境。
整个会议室显得有些规整和……严肃,然而正是这种严肃而正规的氛围,以及之前经历的短暂善待,让她们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反而稍微松弛了一丝缝隙。
经历了地狱般的折磨,她们对任何可能隐藏着龌龊与危险的温柔乡都充满本能的恐惧,而这种公务场所的冰冷,某种程度上却带来了一丝安全感。
她们选择在此时此地才说出秘密自然有其深层的考量。
刚被救上城墙时她们如同惊弓之鸟,对周围的一切人和事都充满了根深蒂固的恐惧与不信任,根本无法确定这些霍尔普的人,与东境那些衣冠禽兽的贵族老爷们究竟有何本质不同。
但当她们被带到安置点,那个虽然是大通铺却打扫得干净整洁的房间,领到了那盆她们没见过,却意外喷香的白面条和浓稠的肉末卤子,甚至还有那奢侈的热水澡和虽然粗糙却干净的换洗衣物时……
这巨大的天堂与地狱般的反差,真就像是从天堂到地狱的距离一样给她们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许多人吃着吃着就控制不住地嚎啕大哭,也有人在澡盆里温暖的水汽包裹下,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直接沉沉睡去。
玛莎和艾琳在短暂的惊愕后迅速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她们从对方那同样燃起一丝微弱火苗的眼睛里,读到了震撼和一种近乎赌博般的决绝希望。
“玛莎姐……”艾琳用几乎听不见的气音小声问“他们,他们好像真的……不一样?”
玛莎重重地点了点头,干裂的嘴唇抿成一条线,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光芒“就算,就算他们骨子里也是畜生……至少,至少给饭吃给衣服穿,还给地方洗澡睡觉,这……这比那群东境的狗娘养的杂种好上一万倍!”
她咬了咬嘴唇“艾琳,我觉得我们应该把听到的那些告诉他们,也许,也许能换点什么?”
于是,她们用尽最后一点勇气向负责安置的办事员提出了那个看似僭越的请求。
‘吱呀’一声,会议室厚重的木门被推开,蕾丝和哈罗德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两名办事员紧随其后拿着硬皮记录板和削尖的炭笔,无声地走到靠墙的椅子旁坐下,摊开本子做好了记录的准备。
玛莎和艾琳看到蕾丝和一身笔挺军官制服的哈罗德,身体明显绷紧,下意识地向后缩了一下,艾琳更是像受惊的兔子立刻紧紧抓住玛莎的手臂,仿佛是在寻求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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