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霍凛的提议，徐闫如坐针毡，纵使再不愿也只能妥协，含糊地一一应下。
闲聊一个多时辰后，两人终于起身打算离开。
徐闫瞧着她，又暗暗使眼色，楚嫆了然对霍凛说道："中郎将先行回去吧，本宫还有些琐碎事要询问徐都督。"
霍凛眸光稍转，扫一眼她身旁的人，扬起一抹笑意作揖行拜别礼，旋即转身离开。
待人彻底走远，徐闫才坐下长舒一口气，喝口凉掉的茶水缓缓。
楚嫆一睨视，微微浅笑着重新坐回去，静等对方先出声，暗自猜测不会是好话。
果不其然……
"你刚刚搭什么话腔？"徐闫缓过来后，语气稍冷地质问。
她气定神闲地端坐着理理衣裙，"我们在来的路上就有提及过此事，若不应，岂不是会引他生疑？"
徐闫烦恼地皱眉，"这个霍凛还真是碍事。"
"与其畏畏缩缩演戏，不如直接解决此人，一了百了。"
楚嫆闻言瞧向他，主动引导："明晚大肆宣扬，确实时间紧迫，想在这短时间除掉也并非难事。"
徐闫灵光一闪，满眼期待之下是多年城府的狡黠，老奸巨猾，谨慎得很，"不如……就让你的人出动？"
楚嫆笑意微微收敛，静默片刻，偏过头不再看他，冷声嗤笑道："说好的合作共进退，而你这提议不明摆着想要坐享其成？"
"霍凛是中郎将，皇帝身边的人，我出手势必会被人捏住把柄，可你就不同了。"徐闫喋喋不休地说着：
"你手底下的那群人是混迹江湖，个个身怀绝技，杀人如麻，就算真被查，我到时再来个顺水推舟，误导凶犯的真相，无论怎么查都不会祸乱到我们头上的。"
她仍想着如何继续套话，故作犹豫了会，"听闻这霍凛同样身手不凡，夜里暗杀算是一条良计。"
"但他从京城带来的那批云卫军不好糊弄。"
徐闫轻笑，信誓旦旦道："这就交给我，你只管派人去杀。"
楚嫆半垂的狐眸似笑非笑，岔开话题试探性问："对了，那陆黔是怎么回事？"
徐闫命人重新沏一壶热茶，随后才很是不屑道："他？草包一个，无需顾忌。"
"当时被找到怕得魂都丢了，回去就自称患病居家，无非是忧虑那伙人卷土重来。"
"这些年有关我们的事，他也是睁一只闭一只眼。"
"而昔整个际州都掌握在老子手中，量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庆宴那晚，你只需扮演好长公主，什么都不用做。"
"除去霍凛这个障碍后，你假以殿下之名义，传信联络剩下州地的官员，将他们牢牢把控住。"
"彼时等半壁江山都是我们的，再直驱京城取皇帝首级，老子登位后必定会履行约定，让异族得以在这中原上立身处世。"
说这话时，旁边倒茶的婢女不知是惊诧还是怎的，手不小心抖了一下，茶水倒多了溢出杯。
他瞥见眼神一冷，抬脚就重重踹了过去！
婢女吃痛跌倒在地，茶壶也顺势被甩落，清脆一碎，茶水四撒满地，有些许还溅到了她的裙摆。
楚嫆稍低头瞧去，面上风轻云淡，实则狐眸已酝酿着幽幽煞意。
好一个意图谋权篡位，真可谓是狼子野心。
婢女忍着疼痛，慌忙跪地磕响头求饶，"求、求大人饶命，是贱婢一时手抖……"
徐闫起身走近又半蹲着，伸手捏住婢女的下颚，迫使其缓缓抬起头，笑容阴恻恻的，"怎么？你是被刚刚的话吓到了？"
婢女满脸泪痕，额头已磕破皮，恐慌地摇摇头。
他的手慢慢抚摸而下，转而握住纤细的脖颈，眸光敛凝而阴鸷，边收紧力道边轻声质问："又或者，你是觉得老子在痴人说梦？"
婢女的脸色很快涨红，毫无招架之力，呼吸被一点点阻隔，灭顶的窒息感袭来，喉间哽咛得说不出来一句话。
楚嫆的眼神愈发冷凝，注视着这场无剧烈声息的杀戮。
徐闫笑容邪狞，紧盯着婢女濒临窒息而死的神情，对方越痛苦，他越兴奋，力道在不断收紧。
即将快要被掐死之际，婢女翻起的眼眸，将目光扫向了她。
在临死时忘却卑微的出身，只有满心的怨恨与不甘，甚至是鄙夷不屑。
这短短一瞬，仿佛如淬毒的银针，刺破皮肉直达心底，令人惊觉骇然。
楚嫆不由得愣怔一瞬，立刻脱口而出："慢着。"
徐闫眉头一皱，掐紧的手松懈些许，狐疑地扭头看过来，"？"
她快速组织说辞，"你刚刚说会信守诺言，我细想来觉着有些不妥。"
听此徐闫松开了人，站起身一挥衣袖，婢女大口大口喘气，腿脚失力站不起来，一旁的两人去搀扶，架着离开。
"世人皆知长公主跟皇帝手足情深，你若手刃称帝，那时我又该以什么身份立尊？"楚嫆毫不客气地一语道破，"妖言惑众、帮衬谋权逆贼的妖女？"
"就算以真容面对，世人恐怕也不会信服敬仰。"
"亦或者……你会不会过河拆桥，反手以杀异族头目之名来获得民心？"
他一言不发坐回去，将满杯茶水倒出些，气定神闲地微抿几口。
"跟霍凛前来的这一路，所提及的清剿异族，让我不得不怀疑，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打算仅仅利用而已？"
楚嫆一鼓作气地说出全部，言语犀利直白，是有意为之地试探，也是抱着破釜沉舟露馅的风险。
徐闫放下烫手的的茶杯，深叹一口气，一脸不在乎，慢悠悠地说着："如今你我在一条船上，何故急着内讧？"
"事成之后，你不也获利颇丰？"
她不依不饶地凝视，"是又如何，可这终归是中原，我披着长公主的脸皮，当然不会惹世人讨伐，一旦揭开……"
"所以，这事归根到底就不公平。"
徐闫冷冷笑出声，"恩娅，你何时变聪明了？"
楚嫆不避不恼："如你所言，混迹江湖。"转而话音逐渐变沉，强势回怼："能一路混到这，你觉着老娘会是什么等闲之辈？"
他定定地看着她。
相视间似有电光火石，火药味十足，内堂里一片寂静。
徐闫凝眼审视，半晌后迟疑地开口：
"你不是恩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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