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指间沙悄然逝去,距涂山与凤凰族那场喧嚣的婚宴已过月余。
六界中关于这场联姻的议论渐渐沉寂,并非因婚事尘埃落定,而是妖界突如其来的巨变,像一块巨石砸进六界的浑水,激起千层浪。
妖王白鸳突然宣布由胞弟白仇暂代妖界政务,自己闭门静养,至于隐退的具体缘由,妖界讳莫如深,只对外含糊其辞。
夜凉如水,万灵祠的朱门虚掩着,檐角的铜铃在晚风里轻响,带着几分萧瑟。
茉莉立在门外,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将所有窥探的目光隔绝在外。
祠内只点着两盏长明灯,昏黄的光晕映着满堂牌位,最前方那座刻着“白泽之位”的灵牌前,三炷檀香正袅袅燃着,青烟缠绕着牌位上的鎏金字迹,模糊了岁月的痕迹。
苏魔羽素白的手指将香插入香炉,她望着灵牌上熟悉的名字,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压抑的哽咽:“白泽,白鸳如今和你当年一般,被那寒症缠上了。可他没有你这般好运气,前日我去看他,他连握杯的力气都没了,面色白得像纸,看起来已是时日无多。如今妖族的兵符、政务,全交到仇儿手里了。”
殿内静得只剩烛火“噼啪”的燃烧声。
苏魔羽沉默了足足半柱香,才重新开口,声音里掺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怅然:“她……应是真心你的。你可知,如今妖魔两界联手对抗仙域快百年了,盟约如山,可她为了替你报仇,竟不顾两界翻脸的风险,对白鸳下了手。”
话音刚落,殿中烛火突然剧烈摇曳两下,焰尖窜起一缕青烟,像是谁无声的回应。
苏魔羽抬手拭去眼角的湿痕,自嘲地笑了笑,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对比下来,我的确不如她。你当年殒命,我只敢藏在幕后筹谋,连为你报仇都要顾忌苏家的安稳;可她偏敢豁得出去,哪怕举世皆敌,也非要讨回公道。”
与万灵祠的静谧不同,蓬莱近来被一层沉重的阴霾笼罩。
银月站在丹药房外,望着海面翻涌的云雾。
仙域的使者刚走,那带着仙帝威压的话语还在耳边回响:“银月仙子,洛尘上仙乃仙域支柱,若他有半分差池,蓬莱担待不起。”
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这一个月来,她几乎未曾合眼,案头堆着如山的丹方竹简,墨迹都染黑了指尖。
三日前,游光仙君再次登岛,查看洛尘伤势时,连素来沉稳的他都皱紧了眉头。
“还元丹乃神界至宝,按理说足以稳住本源,可洛尘上仙的伤势非但没有起色,反而有加重之势,此事蹊跷。”
银月当时亦是满心困惑,直到吱吱带着一身魔气慌慌张张闯进来,她才知晓这其中的隐情。
吱吱从魔界离开时,满心都是韵一提起洛尘时那淡漠的语气,生怕她口中“头七”会变成真的,便马不停蹄先赶回了仙域的无心宫。
可宫中空无一人,他打听后才知晓洛尘重伤昏迷,早已被送往蓬莱救治,当即吓得快要炸毛,急忙一路奔往蓬莱。
闯入洛尘的寝殿时,他脸庞满是慌张,也顾不上礼仪,扑到床前就想去探洛尘的鼻息,手指都在发抖:“银月仙子,我、我来晚了!主子他……”
话没说完,看到洛尘微弱起伏的胸膛,才松了口气,眼泪却先掉了下来,带着浓重的哭腔。
待银月将情况说明,吱吱情绪稍稍平复,才想起,那日仙域决裂,韵一捏碎的那节仙骨本就属于洛尘,是当年洛尘为提升她的根骨,换给她的本命仙骨。
如今仙骨碎裂,洛尘本源受损,体内又残留着与当年韵一互换的魔骨,仙魔之力在他体内相互噬咬,才酿成这凶险局面。
这半月来,吱吱几乎寸步不离洛尘的寝殿。
他也不知晓复杂的疗伤之法,看着洛尘偶尔因痛苦蹙起的眉头,吱吱整日急得原地打转,嘴里还碎碎念着“主子可定要挺住啊!”
仙域的施压、吱吱的忧心,像两座大山压在银月肩上,让她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魔界的夜魑宫则是另一番剑拔弩张的景象。
白仇端坐于客座,一身银白蟒纹长袍,面色沉郁,难掩周身的戾气。
他刚接管妖界不久,便带着苏魔羽亲赴魔界,名为商议战事,实则来兴师问罪。
“魔尊只下令妖魔两界联手攻打仙域,可这数月来,魔尊本人却一直栖居在夜魑宫,从未踏出魔界半步。”
白仇终于按捺不住,率先开口,语气里满是不满,“如今仙域节节败退,正是乘胜追击之时,魔尊这般按兵不动,不知究竟是何意?”
主位上的韵一指尖漫不经心地转着酒杯。
听到白仇的质问,她突然嗤笑一声,尾音拖得极长,带着魔尊独有的威压:“白仇少主,如今你替兄代理妖界事宜,上任不过半月,不去前线查看军情,反而跑到魔界来盯着本尊的行踪,倒是清闲。”
白仇神色一凛,放在膝上的手猛地攥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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