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中书坐直身体,眼神变得坚定。
“至于求援朝廷,暂且不必。我大名府兵强马壮,岂有不战先怯之理?
但也要做两手准备,王知府、张孔目,你二人即刻拟一道文书,详述梁山贼寇猖獗情状。”
说到这,他语气一顿:“但记住,只说是‘小股流寇意图滋扰,我已严加防备’,先准备好文书,暂不遣送。”
王知府两人心中苦笑,这分明是既想留个后路,又怕担上责任。
两人躬身道:“下官明白。”
梁中书挥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待众人退出公堂后,他才仿佛泄了一口气般,向后靠入椅中。
空荡荡的大堂里,只剩下他一人。
窗外天色有些阴沉,仿佛山雨欲来。他伸手拿起案几上那篇檄文,又看到“身首异处”那几个刺目的字,手指微微发抖。
“梁山......卢俊义......”他低声念叨着,心中那股被强行压下的恐慌,又如潮水般涌上来。
他既希望李成、闻达真能如他们所言,御敌于城外,同时又有些害怕,万一北京城真有闪失......
他猛地将檄文攥成一团,狠狠摔在地上。
“我就不信,我堂堂北京留守,朝廷重臣,真会栽在一伙草寇手里!”
......
大名府西北三十里外,一座废弃的村庄里,此处正聚集着一支兵马。
正是宋江与田虎的联军,约莫万余人,此刻士气低迷,或坐或躺,众人懒散的样子,像是吃过一场败仗。
村中央一处勉强能遮风挡雨的土屋中,宋江正与燕顺、穆弘二人对坐。
屋内只有一盏油灯摇曳,照得三人脸色阴晴不定。
“大哥,探子回报,王伦那厮已率梁山主力逼近大名府,放出檄文要取梁中书的脑袋。”
燕顺低声说着,语气里带着一丝感叹:“如今江湖上都说,梁山泊兵强马壮,已占据整个山东,王伦更是被称为大将军,还有传言,说是此人即将裂土封王......”
“砰!”
宋江一拳砸在破旧的木桌上,油灯剧烈晃动,险些熄灭。
燕顺吓得一个激灵,若不是穆弘扶着他,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宋江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狗屁的大将军!王伦……王伦这厮!
当初在梁山时不过是个酸腐书生,也不知道他走的什么狗屎运,竟然发展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穆弘叹一口气:“大哥息怒。
如今形势比人强,王伦坐拥梁山天险,麾下猛将如云,听说连卢俊义这等人物都已投靠他。咱们......”
“咱们怎么了?”宋江猛地转头,眼中血丝密布:“咱们就如丧家之犬,东躲西藏是不是?”
燕顺和穆弘都不敢接话。
屋内一时间陷入死寂,只有窗外呼啸的风声,听上去甚是凄凉。
良久,宋江才颓然坐下,双手捂着脸,声音从指缝中传出:“想我宋江,仗义疏财,结交天下好汉,
本该成就一番事业……可如今,青州一败,损兵折将,只得与田虎,这等凶恶贼寇联手。
而王伦,他凭什么?!”
他放下手,眼中满是怨毒:“梁山,群狗贼就是走了狗屎运!
可那王伦......到底何德何能,竟能让林冲、秦明这些人都服他?甚至连花荣、武松都……”
说到这里,宋江忽然停住,胸口剧烈起伏。
他想起那些原本可为他所用的好汉,如今都在梁山旗帜下效力,心中如同被毒蛇啃噬。
当然他不会承认,此刻他心中,满是对王伦的嫉妒!
“大哥,咱们也不是没有机会。”穆弘试图安慰:“如今咱们与田虎联手,也有万余人马。
若能在梁山攻打大名府时,伺机而动,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捡王伦的残羹冷饭?”宋江冷笑:“你当梁中书是吃素的?大名府城高池深,守军数万,王伦想破城,没那么容易。咱们……”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咱们先按兵不动,让他们拼个两败俱伤。到时候,或许真有机会。”
燕顺皱眉:“可田虎那边催得急,他想早点动手,劫掠一番就走。”
“田虎?”宋江嗤笑,“竖子不足与谋。告诉他,想做大事,得要有耐心。”
正说着,屋外传来一阵争吵声。
三人走出屋外,只见张横揪着一个瘦小汉子的衣领,怒目圆睁。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瘦小汉子战战兢兢:“张,张横哥哥,我只是说,听说您弟弟张顺,如今在梁山做了水军头领,很受重用......”
“放屁!”张横一把将他推倒在地:“我弟弟是瞎了眼才跟了王伦!梁山算什么东西?早晚被朝廷剿灭!”
他骂得凶狠,可任谁都听得出那语气中的心虚与懊恼。
宋江走上前,拍拍张横的肩膀:“贤弟何必动怒?
人各有志,张顺兄弟选择梁山,那是他的路。咱们走咱们的,日后成就大业,自然让他知道谁对谁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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