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裹着冰碴砸在琉璃瓦上，我蹲在御书房飞檐的阴影里，看着那个男人在暴雨中褪去银色臂甲。水珠顺着精钢打造的机械关节滑落，在青石板上折射出幽蓝冷光。
"母后，父皇的手臂..."萧珏攥着我衣袖的手猛然收紧，十二岁少年刻意压低的嗓音里带着颤音，"在发光。"
我把食指竖在唇前，目光死死锁住庭院里正在更衣的"萧明稷"。雨水冲刷着他与皇帝别无二致的面容，却冲不散那截机械义肢上暗刻的六芒星纹路——和我在现代实验室培养舱上见过的一模一样。
三日前双生镜传送来的微型扫描仪正在耳坠里发烫，这具身体的原主恐怕至死都不知道，自己同床共枕的夫君，竟是个能批量生产的替代品。
"谁在那里！"
机械关节转动的咔嗒声混在雨声里格外清晰，我按住想要探头的萧珏，袖中滑出用妆粉与硝石自制的烟雾弹。正要掷出时，一支鎏金箭矢破空而来，精准钉入我们藏身的梁柱。
"皇后娘娘安好？"
温润嗓音从身后传来，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本该在承乾宫批奏折的萧明稷执弓而立，玄色龙纹常服干燥整洁，连玉冠上的东珠都不曾沾湿半分。
两个皇帝隔着雨幕遥遥相望。
御书房地砖沁着寒意，我盯着眼前两盏同时递来的姜茶，袖中解剖刀已经抵住暗袋里的辣椒水。萧明稷将我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爱妃不妨猜猜，哪杯没有下毒？"
"陛下说笑了。"我故意将茶盏碰翻，看着泼洒的液体在紫檀木案几上腾起青烟，"毕竟能造出机械义肢的工艺，往茶里掺点王水也不稀奇。"
萧珏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借着替我抚背的姿势，指尖在肩胛处快速敲击摩斯密码：[西北角书架第三格有密道]
"珏儿这是怎么了？"我猛地将少年推向书架，在他撞倒青瓷花瓶的瞬间抽出头上金簪。机关转动的轰鸣声中，暗门在泼墨山水画后缓缓开启，腐败的药水味扑面而来。
萧明稷把玩着鎏金扳指的身影骤然僵住。
三十七个圆柱形培养舱在幽蓝冷光中静静矗立，每个舱体内都漂浮着一具与皇帝容貌相同的躯体。最前方的舱体突然爆出电火花，显示屏上跳动着鲜红的警告：[基因序列XJ-017出现排异反应]
"看来陛下不仅是替身，"我抚过舱体上熟悉的六芒星标记，"还是残次品。"
话音未落，整座宫殿突然剧烈震颤。所有培养舱的液体开始沸腾，那些沉睡的"皇帝"齐刷刷睁开空洞的眼睛。
地宫在脚下崩塌的瞬间，我拽着萧珏跃入最近的水道。浑浊的污水裹着发霉的宣纸碎片拍在脸上，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机械运转声——那些苏醒的克隆体正在变形。
"抓紧！"我将腰带缠在少年腕间，另一头系住顺流而下的浮木。水花溅进眼睛的刹那，忽然瞥见萧珏耳后的鳞状胎记泛着诡异的红光。
暗流将我们冲进地下暗河，我摸出火折子照亮洞壁，上面密密麻麻刻着与机械义肢相同的符文。萧珏突然指着某处惊叫："母后快看！"
褪色的壁画上，头戴荆棘冠的女祭司正在向青铜鼎中倾倒鲜血。鼎身雕刻着双头蛇图腾——正是萧明稷扳指上的图案。最骇人的是女祭司的面容，竟与我在现代的镜像体分毫不差。
"原来国师说的轮回是真的..."萧珏颤抖的指尖抚过壁画，鳞片胎记突然开始渗血。少年瞳孔泛起数据流的幽蓝，口中吐出机械般冰冷的声音：[系统重启进度73%]
暗河尽头传来齿轮咬合的巨响，我摸向藏着最后一枚炸药的发簪。水雾弥漫的洞口处，三十七道披着龙袍的身影正缓缓逼近，他们的手臂在黑暗中泛着金属冷光。
"乖儿子，"我把炸药塞进萧珏手中，抽出藏在裙撑里的精钢伞骨，"是时候教教你，什么叫真正的弑父了。"
这场暴雨下了整整七日。当我和萧珏从太庙地宫爬出来时，少年怀里抱着半截机械断臂——那是我们留给朝臣的"皇帝遗骸"。
暮色笼罩着残破的皇城，萧珏耳后鳞片仍在渗血。我替他擦去血迹时，指腹触到皮肤下细微的金属凸起。双生镜在月圆夜准时亮起，实验室的镜像体正在玻璃上疯狂书写：[不要唤醒...]
"母后？"少年懵懂的眼睛映着血色残阳，"儿臣方才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铁鸟，肚子里装着好多会发光的虫子。"
我笑着将砒霜抹在他唇间："那是先祖在夸我们珏儿聪明呢。"藏在袖中的扫描仪嗡嗡震动，检测结果显示萧珏的脊椎正在生长出纳米级的金属骨架。
远处传来新帝登基的钟声，我抚摸着小皇帝后颈逐渐成型的接口凹槽。国师留下的龟甲静静躺在袖袋里，甲骨文在月光下扭曲成一行英文：[Wele to the Simulation]（欢迎来到模拟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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