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扭曲的眩晕感仅仅持续了一瞬。
当脚下重新传来坚实的触感时，李虎睁开眼，随即，瞳孔骤然收缩。
没有想象中的森严基地，没有戒备森严的守卫。
眼前，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灰色荒原。
天，是铅灰色的，像一块蒙尘的破布，沉甸甸地压在头顶，让人喘不过气。
地，是龟裂的，深不见底的沟壑纵横交错，仿佛大地干涸的伤疤。
空气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灵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腐朽气味。
像是万千生灵腐烂了亿万年后，沉淀下来的死亡精粹。
“咳……”
张梅发出一声压抑的咳嗽，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平日里流转着生命光泽的肌肤，此刻竟浮现出一层淡淡的死灰色。
她体内的生机，正在被这片天地无情地抽取！
李虎的情况稍好，但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感觉自己的四肢像是灌了铅，每呼吸一次，都有一股阴冷到骨子里的寒气顺着鼻腔钻入肺腑，然后化作无数根细小的冰针，刺向四肢百骸。
他下意识地运转功法，却发现体内的能量如同陷入了泥沼，运转速度慢了十倍不止！
这片天地，在排斥，在镇压一切“活物”。
“这味道……真他妈的恶心。”
王志涛皱着鼻子，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厌恶。
但与李虎二人的纯粹不适不同，他的厌恶之中，还夹杂着一丝极其矛盾的……兴奋。
就像一头饥饿的猛兽，闯入了一片剧毒的沼泽，沼泽里的毒物让它本能地抗拒，但那毒物深处散发出的庞大能量，又像是一席绝世美味，在疯狂地诱惑着它的味蕾。
“不对劲。”
王志泽的声音响起，依旧平淡，却让李虎和张梅瞬间找到了主心骨。
他环顾四周，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没有丝毫波澜，只有无数细微的数据流光在飞速闪烁。
影魅的记忆碎片在他脑海中被反复比对，却没有一处能与眼前的景象重合。
记忆是被篡改过的。
又或者说，那段关于传送阵目的地的记忆，本身就是一个精心布置的诱饵。
“我们被‘请’进了一个笼子。”
王志泽得出了结论。
他的话音刚落。
“咔……咔嚓……”
一阵令人牙酸的、如同枯骨被碾碎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李虎猛地握紧了手中的长刀，死死盯住声音的来源。
只见那龟裂的大地之下，有什么东西正在疯狂地向上拱起。
下一刻！
嗤！嗤！嗤！
成千上万条灰黑色的藤蔓，如同一根根扭曲的手臂，猛地从地底爆射而出！
这些藤蔓并非植物，它们的表面覆盖着一层酷似角质的硬壳，末端尖锐如矛，上面还长满了白骨般的倒刺。
它们出现的瞬间，这片天地间本就浓郁的死亡气息，陡然暴涨了数倍！
藤蔓破土，却没有带起一丝尘土，它们如同鬼魅的触手，悄无声息，却又快如闪电，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地朝着四人缠绕而来！
“小心！”
张梅惊呼一声，双手瞬间结印，一枚闪烁着柔和白光的符文凭空出现，化作一道光幕护在身前。
然而，一条藤蔓的尖端狠狠刺在光幕之上。
滋啦——
光幕剧烈地颤抖起来，那圣洁的白光竟被藤蔓上的死亡气息迅速腐蚀、同化，变得暗淡。
仅仅一息，光幕便宣告破碎！
李虎怒吼一声，全身力量灌注于长刀之上，一道朴实无华的刀光横扫而出。
噗！
长刀斩中一条藤蔓，却像是砍在了坚韧的牛皮上，仅仅是斩入半寸，便被死死卡住。一股阴冷至极的力量顺着刀身疯狂反噬而来，李虎只觉得握刀的虎口一阵剧痛，险些握持不住。
这鬼东西，不仅坚韧，还能侵蚀能量！
眼看更多的藤蔓就要将两人淹没，王志泽终于有了动作。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些藤蔓，只是抬起眼皮，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
“此物，为草芥。”
言出，法随！
嗡——
一股无形的、至高无上的意志，瞬间降临在这片空间。
那成千上万条原本凶戾无比、坚不可摧的死亡藤蔓，在这一刹那，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骨骼与力量。
它们的气息急速衰败，坚硬的角质层变得如同风干了千年的枯草，不堪一击。
砰！砰！砰！
最先冲到近前的数十条藤蔓，甚至不需要外力攻击，就在半空中自行崩解，化作了一蓬蓬毫无意义的灰色粉末。
李虎和张梅的压力顿消，两人看着眼前这神迹般的一幕，震撼得无以复加。
这就是……定义法则？
一言，便可更改天地间事物的本质！
然而，王志泽的眉头，却几不可查地微微一蹙。
定义法则，并非毫无代价。
他能感觉到，这片死地本身就拥有一套极其强大的、属于“死亡”的固有法则。他的“定义”，就像是在一块已经被墨染黑的画布上，强行点上一点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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