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喧嚣、充满求生挣扎与人性沦丧的超市,此刻如同一个被抽干了生命的巨大棺椁。
血腥味浓重得化不开,混合着怪物的腥臭和某种腐败的气息。
地面上,墙壁上,货架上,到处是飞溅的褐色血斑、破碎的肢体和内脏碎片,以及被暴力撕扯开的商品包装。
数十具尸体以各种扭曲的姿态倒伏着,无声地诉说着不久前那场由韦恩执行的、残酷的复仇。
少数几个在韦恩的屠杀中侥幸存活下来的人,大多是老弱妇孺,或者当时躲藏得极其隐蔽,此刻蜷缩在角落里。
他们眼神涣散,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连呜咽都发不出来,如同被冻僵的虫子。
浓稠的白雾从破碎的大门和窗户不断涌入,仿佛有生命般在这些幸存者身边缭绕,丝丝缕缕地试图钻进他们的口鼻和伤口,放大着他们内心深处无尽的绝望。
韦恩那异变后的庞大身躯,如同忠诚的恶犬,静立在超市中央的尸山血海之间。
他身上灰白色的角质层和扭曲的肢体散发着不祥的气息,那双灰白的漩涡眼空洞地望着前方……
卡莫迪夫人依旧瘫倒在货架旁,昏迷不醒,但她的身体也在无意识地抽搐,似乎正被噩梦纠缠。
就在这时,超市内的光线陡然一暗。
一个无法形容其庞大的阴影,如同末日山峰般,缓缓覆盖了整个超市的破碎穹顶。
超市内残存的玻璃窗在这无形的压迫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细密的裂纹瞬间蔓延。地面开始轻微但持续地震动,货架上幸存的商品哗啦啦地掉落。
那些蜷缩的幸存者机械般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然后,他们看到了。
透过超市天花板的破洞和巨大的玻璃窗裂隙,他们看到了一个……存在。
一个覆盖着黑金色、流线型生物装甲的巨大人形轮廓,静静地悬浮在超市外的低空中,遮蔽了本就稀薄的天光。
它面部那巨大的、散发着橙色光芒的晶体,如同冷漠的神祗之眼,正毫无感情地俯视着超市内的这片血腥炼狱。
仅仅是其存在本身散发出的威压,就几乎要碾碎幸存者们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经。
极致的、超越了对韦恩、对怪物、对迷雾的恐惧,如同冰水般瞬间灌满了他们的灵魂。这是对更高层次、无法理解存在的本能敬畏与战栗!
“嗬……嗬……”
有人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直接吓破了胆,瞳孔扩散,生命气息迅速流逝。
他们的恐惧,在死亡前被放大到了极致。
而弥漫在超市内的、浓郁得几乎实质化的负面情绪能量——恐惧、绝望、痛苦、怨恨——仿佛受到了无形漩涡的吸引,开始疯狂地朝着超市外那个庞大存在涌去!
杰顿悬浮在空中,感受着如同洪流般涌入体内的精纯能量。
这个宇宙人类产生的恐惧质量之高,远超他的预期。
仅仅是这个超市残存的一点,其浓度和“风味”就堪比一个国家将要被天灾灭绝时爆发的总和。
这样换算下来……
若是能够吞噬整个星球的负能量,那就相当于在奥特世界里,吞噬一整个宇宙……
不过杰顿不确定,这个诡异的负能量“质量”,是否在整个宇宙都是如此……
还是说,仅在白雾区域如此?
此时此刻,异生兽因子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着,贪婪地吞噬、转化着这些高质量的“养料”。
也就在这时,已经被甩开的卡莫迪夫人被那庞大的存在感和能量波动惊醒。
她艰难地睁开眼,浑浊的视线先是茫然地扫过周围的惨状,然后,她本能地向上望去。
当她透过破洞看到那个悬浮在空中的、黑金色的、如同身着装甲的巨神般的身影时,她的身体猛地僵住了!
是祂!
梦中那带来审判与启示的黑暗巨兽!
那发出“芝——顿——”鸣响的存在!
巨大的震撼和一种扭曲的狂喜瞬间冲垮了她的意识!
“神……神啊!!”
她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嘶哑而激动的尖叫,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跪拜,“您终于……终于来迎接您忠实的仆人了吗?!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是被选中的!”
她的信仰在此刻达到了荒谬的顶峰,认为自己经受住了考验,等来了神使的迎接。
然而,下一秒发生的事,彻底击碎了她所有的妄想。
一直安静站在角落里的杰顿娘,那个她曾试图拉拢、认为是“同类”的女孩,突然动了。
在卡莫迪夫人和少数还有意识观察的幸存者惊骇的目光中,杰顿娘的身影化作一道纯净的、闪烁着星光的莹蓝色流光,如同归巢的鸟儿,轻盈地向上飞起,穿透了超市的破顶,径直没入了外面那巨兽体内!
紧接着,一个低沉、带着奇异电子混响、仿佛来自宇宙深渊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天地之间,也与卡莫迪夫人梦中那模糊的鸣响彻底重合:
“嘟……嘟……嘟……芝——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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