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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朝暮色(公元7年8月29日傍晚,晴朗,气温27℃,湿度50%)
公元七年八月二十九日的傍晚,记朝的天空被夕阳的余晖涂抹成一片温暖而深沉的橘红色,炽烈的白昼已然过去,气温回落至宜人的二十七度,湿度降至百分之五十,干燥的晚风带来一丝秋夜的凉意与远方田野收割后的禾秆香气。都城广州华灯初上,结束了一日劳作的人们开始享受夜晚的闲暇,市井间弥漫着食物与茶酒的香气。而在广袤的记朝北方原野之上,暮色如同巨大的轻纱缓缓覆盖大地,远山如黛,轮廓模糊在渐深的蓝紫色天际线下。官道旁的温春河水在夕阳下闪烁着碎金般的光芒,潺潺流淌,两岸的草丛在晚风中发出沙沙的轻响,更远处的村落升起袅袅炊烟,一切都显得宁静而祥和。然而,在这片静谧的暮色画卷之中,几道迅捷而警惕的身影,以及另一道踉跄却执着北行的踪迹,却为这黄昏平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紧张与追逐的暗流。整个王朝,大部分区域都沉浸在这片秋日傍晚的安宁之中,唯有这北上的路途上,正悄然上演着一场关乎友谊、责任与族群微妙平衡的追踪与反追踪。五百字的篇幅,描绘的是记朝在一个平和傍晚之下,那局部地区正悄然涌动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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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渐浓,原野上的能见度开始降低。公子田训一行人,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和救回赵柳的坚定决心,离开了官道,开始了更为隐蔽的追踪。他们先是小心翼翼地涉过水位较浅、水流平缓的温春河,冰凉的河水浸湿了他们的鞋袜和裤脚,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却也最大限度地掩盖了他们的气味和足迹。过了河,他们立刻如同灵巧的狸猫,迅速钻入了河岸北侧一片茂密及腰的深草丛中。
草丛成为了他们最好的掩护。枯黄的草叶在身形掠过时发出细微的窸窣声,与风声融为一体。他们压低身体,尽量不惊动任何虫鸟,目光如同锐利的鹰隼,透过草叶的缝隙,紧紧锁定着前方官道上那个隐约可见的、挟持着人质踉跄前行的身影——刺客演凌。
在这种需要极度耐心和隐匿的行动中,三公子运费业的耐心首先消耗殆尽。他肥胖的身体在草丛中穿梭本就费力,加之对赵柳的担忧和对这种“偷偷摸摸”方式的不解,让他忍不住压低声音,带着浓重的不满和急躁抱怨道:“喂!我说田训!我们干嘛要像做贼一样在这里躲躲藏藏?那刺客演凌明明已经病得东倒西歪了,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冲上去,给他点颜色瞧瞧?把他揍趴下,救回赵柳不就完了?非得要在这里喂蚊子,吃灰土?真的有那么必要吗?”
他的话音刚落,走在他前面的公子田训立刻回头,投来一道严厉制止的目光。紧随其后的耀华兴也蹙起秀眉,轻声而严肃地解释道:“运费业,噤声!当然有必要!你难道忘了演凌的武功?即便他现在身染疫病,体力不支,但困兽犹斗,其势更凶!我们若贸然现身,他狗急跳墙,伤害赵柳怎么办?或者,他拼死反击,我们之中任何一人受伤,甚至……甚至不敌,导致全军覆没,那岂不是救不了赵柳,反而把我们自己也搭进去了?”
旁边的葡萄氏-寒春也冷静地补充,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逻辑:“田训和华兴所言极是。此刻敌明我暗,是我们最大的优势。冲动行事,只会将这优势拱手让人。我们必须等待,寻找万无一失的机会。”
葡萄氏-林香虽未说话,但也用力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一连串有理有据的反驳,让三公子运费业顿时语塞。他张了张嘴,却发现找不到任何话来反驳,一股憋闷之气堵在胸口。他气呼呼地一屁股坐在草丛里,也顾不得地上的尘土,随手捡起一根枯树枝,泄愤似的在松软的泥地上胡乱划拉着,嘴里嘟嘟囔囔:“哼!说得好听!就你们道理多!画个圈圈诅咒你们……诅咒你们都被蚊子咬……”
而就在他们藏身的草丛之外,不远处的官道上,挟持着赵柳艰难前行的刺客演凌,似乎因为离开了南桂城这个“险地”,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他一边费力地调整着呼吸,压制着喉咙口的痒意和身体的酸痛,一边忍不住发出低哑而得意的笑声,仿佛是在给自己打气,又像是在对挣扎的赵柳炫耀:“哈哈哈……咳咳……总算……总算离开那鬼地方了!等我把你带回去,交给夫人……她看到我这‘战利品’,一定……一定会夸我能干!看谁还敢说我演凌没用!”
他的笑声中混杂着病态的喘息,却充满了某种扭曲的成就感和对未来的期盼。被他紧紧钳制住的赵柳,听到他提及“夫人”,心中又急又怒,她强忍着不适,用力扭过头,尽管嘴被勒住,声音模糊,却依旧努力地、带着警告的意味说道:“呜……你……你就……不怕……我哥哥赵聪……知道后……引发两族……开战吗?!”
这句话如同一声微弱的惊雷,让演凌那得意的笑容瞬间僵硬了一下,脚步也微不可察地顿了顿。他没有立刻出声反驳,也没有像之前那样暴怒,只是沉默着,更加用力地攥紧了赵柳的手臂,加快了北行的脚步。因为在他内心深处,他清楚地知道,赵柳的警告并非空穴来风,那个名叫赵聪的副将,确实是个他无法忽视、也毫无理由去反驳其潜在威胁的存在。一丝阴霾,悄然掠过他因高烧而混乱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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