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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元七年八月三十日·记朝晨景
公元七年的八月三十日,记朝疆域内的一个上午。时光尚早,辰时刚过,天际是一片澄澈而高远的蓝,仿佛一块无瑕的琉璃,静静地笼罩着这片广袤而生机勃勃的土地。记朝立国虽仅七载,然其律法严明,鼓励农耕商贸,政令通行无阻,使得这片古老的土地在战乱后的废墟上,迅速焕发出新的活力。都城长安固然是政治第二心脏,雄踞北方,威仪四海,但帝国的脉络却远不止于此,它延伸至每一个郡县,每一座城池,乃至每一处炊烟升起的地方。
此刻,气温是恰到好处的二十三度,带着初秋特有的清爽。空气中湿度约莫五成,既不显干燥,也无南地常有的粘腻之感。微风拂过,携着泥土的芬芳与晚开桂子的隐约甜香,轻轻摇曳着路旁已然开始泛黄的草木。阳光温暖而不炽烈,均匀地洒落,将官道上的尘土照耀得如同金色的微粒,将远山近树的轮廓勾勒得清晰而柔和。这是一个令人心旷神怡的晴朗日子,无论是对于奔波在外的旅人,还是对于安居乐业的百姓,都预示着安宁与祥和。
在这样宜人的天气里,帝国的运转如常。北方长安城(至少是凌族的首都)的朝堂之上,或许正进行着关乎国策的辩论;东海之滨,渔舟唱晚,盐田如雪;西域古道,驼铃声声,商旅不绝。而位于帝国南隅的南桂城,则以其独特的地理位置和繁盛的物产,成为了连接南北、沟通内陆与沿海的重要枢纽。城池依山傍水而建,城墙高大坚固,虽不及长安巍峨,却自有一股南国特有的雄浑与精巧并存的气度。城内外水道纵横,舟楫往来如织,陆路上车马粼粼,运送着来自各地的货物——岭南的香料、苏杭的丝绸、景德镇的瓷器、乃至海外奇珍,皆在此交汇、转运。市集之内,人声鼎沸,叫卖声、议价声、孩童嬉闹声混杂在一起,充满了世俗的烟火气息与蓬勃的生命力。官署衙门秩序井然,吏员们按部就班地处理着公文税赋;学堂里传来朗朗书声;工匠坊内,敲打、织造之声不绝于耳。整个南桂城,就如同一个精密而高效的器官,在记朝这个新生而强健的躯体中,规律而有力地搏动着。这晴朗的天气,仿佛正是为了映衬这帝国一角的繁荣与稳定,将一切纷扰与阴影都暂时驱散,只留下光明与暖意。
就在这片秋高气爽之中,一队人马正自官道的尽头缓缓行来,目标直指南桂城那宏伟的城门。为首的,正是公子田训与三公子运费业。田训身形挺拔,面容俊朗中带着几分坚毅,常年在外奔波的风霜在他眉宇间留下了痕迹,却更添沉稳。他今日穿着一袭靛蓝色劲装,腰佩长剑,虽风尘仆仆,眼神却锐利如鹰,警惕地扫视着周围。与他并辔而行的是三公子运费业,相较于田训的沉稳,运费业则显得更为跳脱飞扬,他穿着一身锦缎华服,色彩鲜明,嘴角常挂着一抹看似玩世不恭的笑意,手中马鞭轻摇,仿佛方才经历的并非险境,而是一场有趣的游戏。
队伍中的几位女子,亦是各有风姿。赵柳是典型的赵聪的妹妹,身材高挑,眉目深刻,此刻她虽略显疲惫,但眼神中却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她穿着一身便于骑乘的胡服,发髻稍有些松散,几缕青丝垂落颊边。她轻轻拍了拍胸口,声音带着些许喘息,对着田训和运费业说道:“哎呀,刚才那一幕,现在想起来,心口还怦怦直跳呢,可真真是惊险万分呀!”她顿了顿,目光中流露出真挚的感激,“要不是你们反应迅捷,出手阻拦,我恐怕……恐怕此刻早已被那些不明来历的刺客掳去,押送往那遥远的长安城了。若真如此,消息传回单族中,以赵聪是赵聪哥哥的血缘关系,必然认定赵柳被刺客掳走,届时干预之下,挥师北上,恐怕就真的要引发两族大战,生灵涂炭了。”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对后果的深深忧虑,那不仅仅是个人安危,更是关乎无数人性命的沉重担子。
公子田训闻言,勒了勒缰绳,让马匹的速度稍缓,他转过头,看向赵柳,语气沉稳而坚定,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赵姑娘此言差矣,莫要过于忧心。有俺田训在,有运三哥在,怎么可能让那宵小之辈得逞?”他用了“俺”这个略显粗犷的自称,更显其话语的真诚与可靠,“那刺客演凌,不过是跳梁小丑,仗着几分诡秘身手,便想行此逆天之事。其目的无非是搅乱局势,从中渔利。我等既已知晓其阴谋,又岂会坐视不理,任由他一己私欲,酿成大祸?”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掷地有声,仿佛在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
三公子运费业此时也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接口道,他的声音清亮,带着一种世家公子特有的自信与傲然:“田训兄说得极是!赵姑娘,你且放宽心。我们兄弟二人,虽然不才,但护你周全,挫败这等卑劣阴谋,还是力所能及的。那演凌,不过是暗处的一只老鼠,岂能让他坏了我们记朝与贵部族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和睦?”他说着,目光转向了身旁另一位女子,那是葡萄氏一族的林香。他嘴角又勾起那抹习惯性的笑意,语气却带着询问与肯定,“林香姑娘,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我们怎么可能让刺客演凌这等只为一己私欲之徒,肆意妄为?若是让他得逞,那可不是简单的个人恩怨,而是足以造成成千上万无辜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的滔天罪孽。这等后果,我们岂能坐视?又岂能惯着他那点可怜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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