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飞龙帮的彪哥……”刀疤强的声音细若蚊蚋,却像一道惊雷,在空荡荡的偏厅里炸开,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鬼子六的眼神骤然一凛,那双原本平静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杀气,快得让人抓不住。“飞龙帮?”他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声音低沉,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压迫感。
“不止!”麻脸陈像是生怕刀疤强抢了头功,又像是生怕鬼子六迁怒于他,抢着喊道,声音里带着哭腔,“还有雷神堂的雷老五,冰河会的冰姐,月狼寨的狼仔,金鹰堂的金大牙!他们五个黑市帮派……联盟了!”
“联盟?”鬼子六的眉头猛地拧成了一个疙瘩,眉心挤出一个深深的川字。他的全身不自觉地收紧,后背那道上个月跟人抢地盘时留下的伤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火辣辣地疼,渗出血珠,染红了里面的白衬衫。可他浑然不觉,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麻脸陈的话上。
五个帮派联盟?这在羊城的黑市上,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这几年,羊城的黑市帮派多如牛毛,飞龙帮、雷神堂、冰河会、月狼寨、金鹰堂,算是其中的佼佼者,平日里为了抢地盘,争生意,打得头破血流,恨不得把对方生吞活剥了,怎么现在突然联盟了?
鬼子六的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他盯着刀疤强,一字一句地问:“他们联盟,为什么要杀我?”
刀疤强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着,脸上的血色尽褪,变得像纸一样白。他看着鬼子六,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不是……不是杀你……是冲……是冲你背后的神秘江老大来的!”
这话一出,偏厅里瞬间静得可怕,连煤油灯芯燃烧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鬼子六的瞳孔猛地收缩,像被针扎了一下,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窜上头顶,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一把揪住刀疤强的衣领,力道大得几乎要把他的脖子拧断,粗布衣领勒得刀疤强喘不过气,脸憋得通红。“你说什么?!”鬼子六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怒火。
“今天……今天那神秘的江老大要回古乡村!”刀疤强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和鼻涕一起往下掉,糊了鬼子六一手,“他们算准了老大走的是广从公路那条小道,那条道偏僻,没什么人,本来是想……想在路上设伏,把老大做掉!彪哥说你是老大身边最得力的人,先把你解决了,断了老大的左膀右臂,下手就容易了!”
“我只是个幌子?”鬼子六的声音发沉,像淬了冰的钢铁,每一个字都带着寒意。他终于明白了,明白了昨天下午在巷子那场截杀,根本不是冲他的画册生意来的,那些人要的不是他的命,是想借着他,断了老大江奔宇的左膀右臂,然后再对老大江奔宇下手!
他鬼子六在羊城的黑市上混了这么多年,靠着画册生意,靠着江奔宇的照拂,也算有头有脸。他一直以为,那些人嫉妒他的生意,嫉妒他的风光,却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冲着老大来的,也没想到一直躲在背后的老大,也被挖了出来!
麻脸陈哭着点头,脑袋点得像捣蒜,断断续续地补充道:“是……是彪哥亲口说的……五个帮派凑了五十多号人,分了三路,一路截你,另外两路……埋伏在广从公路的黑风口和落马坡……他们说……说江老大一死,羊城的黑市地盘,就由他们五家分了!六哥,我也是被逼的,我上有老下有小,我没办法啊……”
鬼子六松开手,刀疤强像一摊烂泥似的瘫在绑绳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鬼子六站在原地,背对着煤油灯,昏黄的灯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又高又瘦,投在墙上,像一尊沉默的石像,浑身上下散发着骇人的戾气,那股戾气,像是要把这偏厅的屋顶都掀翻。
他想起早上出门前,在大屋的正厅里,江奔宇拍着他的肩膀说的话。那时候,江奔宇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中山装,手里拎着一个帆布包,包里装着给乡下妻子秦嫣凤带的陈皮和糕饼。阳光透过窗棂,落在江奔宇的脸上,他笑得一脸温和:“六子,我要回乡下看看媳妇和孩子,羊城这边,你多盯着点。”
那笑容还在眼前晃,那声音还在耳边响。
江奔宇是什么人?是他鬼子六的救命恩人。当年他从乡下到三乡镇,再到羊城,今天不知明天事,前途一片迷茫,是江奔宇给了他吃饱了饭,给了他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给了他一个奋斗的目标。跟随老大这些年,江奔宇待他,像亲弟弟一样,护着他,帮着他,让他从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变成了在羊城黑市行有头有脸的人物。
老大待他恩重如山,他怎么能让老大出事?
鬼子六的胸口像是被一块烧红的烙铁烫过,又疼又闷,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的拳头紧紧攥着,指甲嵌进肉里,渗出血珠,他却浑然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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