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强的喉结剧烈地滚动着,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嗓子眼里,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把头垂得更低,下巴几乎要贴到胸口,肩膀微微耸动着。
“说啊!”
鬼子六陡然提高了声调,那声音像是淬了冰,带着一股慑人的寒意。话音未落,他手里的弹簧刀“唰”地一声弹开,雪亮的刀刃带着一股冷风,稳稳地抵在了刀疤强的下巴上。冰凉的触感顺着皮肤钻进骨头缝里,让刀疤强浑身一颤,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牙齿“咯咯”地打起了架。
“我鬼子六自问没对不起任何合作人的地方,”鬼子六的眼神一点点冷了下来,像结了冰的河面,“你为什么要带人截杀我?”
刀疤强牙关紧咬,嘴唇都被咬出了血,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又腥又涩。额头上的冷汗顺着眉骨往下淌,一滴一滴砸在地上的麻袋片上,洇出一个个深色的印子,像一朵朵绽放在糙布上的黑花。他不敢看鬼子六的眼睛,那双眼睛太亮了,亮得能照出他心底的龌龊和不堪,照出他收了飞龙帮彪哥的钱,答应带人去沙面码头截杀鬼子六的龌龊事。
麻脸陈在旁边抖得更厉害了,他本来就胆小,此刻被鬼子六的气势一压,更是吓得魂飞魄散,牙齿打颤的声音在寂静的偏厅里格外清晰,像老鼠啃木头。他想求饶,想把一切都招了,可眼角的余光瞥见刀疤强投过来的凶狠眼神,那眼神像是在说“你敢说,我就弄死你”,他吓得一哆嗦,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鬼子六冷笑一声,那笑声很轻,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寒意,听得人头皮发麻。他的目光从刀疤强脸上移开,慢悠悠地落在麻脸陈那条瘸腿上。他记得很清楚,这条腿是前年在清平市场,麻脸陈替老大挡了一刀落下的病根,按说也是见过血、扛过事的人,怎么如今就成了这副软骨头的模样?
“麻脸,”鬼子六的声音放缓了些,却依旧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他抬起脚,脚尖轻轻踢了踢麻脸陈那条带着伤疤的大腿,“你这条腿,是为谁挡刀的?”
那一脚踢得不重,却正好踢在麻脸陈的伤疤上。那伤疤是旧伤,一碰就疼,疼得麻脸陈“嗷”一嗓子叫出来,声音凄厉得像被宰的猪。眼泪和鼻涕瞬间糊了满脸,混着脸上的血污,淌得一塌糊涂。他再也顾不上刀疤强的威胁,哭喊着求饶:“六哥!六哥我错了!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是强子找的我,他说……他说有笔大买卖,成了能吃香喝辣,一辈子不愁吃穿……我鬼迷心窍,我猪油蒙了心……六哥你饶了我吧!”
“闭嘴!”刀疤强怒吼一声,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狼,他挣得绑绳“咯吱咯吱”作响,红着眼睛瞪着麻脸陈,“麻脸你个软骨头!你敢卖我?!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卖你?”麻脸陈像是豁出去了,也顾不上疼了,疯了似的嘶吼着,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现在都这地步了,还嘴硬?你以为六哥会饶了咱们这群人?!刀疤强,是你骗我的!你说只是教训教训六哥,抢了他的地盘,你没说要杀人!你没说背后是飞龙帮在撑腰!”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像两只斗红了眼的公鸡,唾沫星子乱飞。
鬼子六皱了皱眉,眼神里的寒意更浓了。他抬起手,轻轻挥了一下。
站在旁边的阿炳立刻会意。阿炳是个身高马大的汉子,胳膊比常人的大腿还粗,手里拎着一根胳膊粗的水火棍,那棍子是用檀木做的,沉甸甸的。他上前一步,抡起水火棍,“啪”地一声,结结实实地抽在刀疤强的膝盖上。
“咔嚓”一声,像是骨头碎裂的声音。刀疤强惨叫一声,那声音凄厉得让人头皮发麻,膝盖猛地弯下去,整个人都往下坠,要不是有绑绳拽着,怕是早就瘫在地上了。他疼得浑身抽搐,冷汗像瀑布似的往下淌,瞬间浸透了身上那件粗布褂子,褂子贴在身上,勾勒出他瘦骨嶙峋的轮廓。
偏厅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刀疤强压抑的呻吟声,还有煤油灯芯“噼啪”作响的声音。
“再给你一次机会,”鬼子六站起身,他的个子不算高,但此刻站在刀疤强面前,却像一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他走到刀疤强面前,缓缓蹲下身,视线和他平齐。昏黄的灯光落在他脸上,映出他眼底的一片冰寒,那寒意像是能把人冻僵,“谁指使你们的?”
刀疤强疼得浑身发抖,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砸在鬼子六的手背上,滚烫滚烫的。他看着鬼子六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指责,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寒,让他从骨头缝里往外冒凉气。他知道,鬼子六这是动了真格的,再硬扛下去,今天怕是真的要把命丢在这儿了。飞龙帮的彪哥说得好听,事成之后给一千块钱,可现在钱没拿到手,命倒是要没了。
人都是怕死的,刀疤强也不例外。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像被洪水冲垮的堤坝,再也撑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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