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沐风能感觉到江奔宇的身体也在微微发抖,后背的肌肉紧绷着,呼吸也变得急促而沉重。他知道,老大江奔宇也害怕,只是他不能表现出来,因为他是自己的依靠。钱沐风闭上眼睛,紧紧咬着嘴唇,把所有的恐惧和慌乱都咽进肚子里,双手死死抓住衣服,指甲都嵌进了掌心。
他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广州西关的巷子,浮现出堂口院子里的那棵老榕树,浮现出兄弟们一起喝酒、一起练拳的日子。他想起江奔宇第一次教他打拳时说的话:“沐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能慌,慌了就输了。”那时候他还不懂,现在才明白,这句话里藏着多少生存的智慧。
时间像被无限拉长了,每一秒都像在火里煎熬。
外面火光冲天,透过占满泥土衣服的缝隙,能看到一片刺眼的红,仿佛整个天空都被点燃了,连空气都变成了红色。钱沐风能感觉到坑周围的茅草已经被点燃了,火焰舔舐着坑边的泥土,带来一股更加灼热的气息。他的皮肤越来越疼,像是要被融化了一样,意识开始有些模糊,耳边的声响也变得遥远起来。
江奔宇感觉到了钱沐风的不对劲,他的身体开始发软,呼吸也变得微弱。江奔宇心里一紧,他知道,钱沐风快要撑不住了。他伸出手,紧紧握住钱沐风的手,钱沐风的手冰凉而颤抖,掌心全是汗水和血水。
“沐风!撑住!”江奔宇在他耳边低吼,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想想帮里的兄弟们,想想你还没娶媳妇呢!不能就这么放弃!”
钱沐风被江奔宇的声音拉回了一丝意识,他能感觉到江奔宇掌心的温度,那温度像是一股暖流,顺着手臂蔓延到全身。他想起了原本堂口的兄弟们,想起了那些一起出生入死的日子,想起了自己曾经许下的诺言,要脱离原来的帮派,过来跟着老大江奔宇好好干,闯出一番天地。
他咬了咬牙,用尽全身的力气,深吸了一口气,虽然吸进去的全是呛人的烟味,却让他的意识清醒了一些。他紧紧回握住江奔宇的手,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不知过了多久,那股几乎要把人掀翻的热浪终于慢慢退去,耳边的火声也远了一些,不再是震耳欲聋的咆哮,只剩下余烬的噼啪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树木倒塌声。空气里的焦糊味依旧浓烈,但已经没有了之前那种窒息感。
江奔宇先慢慢挪开盖住头的泥土衣服,小心翼翼地探头出去。
眼前一片狼藉,像是被洗劫过一样。
刚才他们藏身的这片坡上草地,边缘已经被烧得焦黑,原本干枯的茅草蜷成一团,冒着袅袅青烟,有些地方还在偶尔窜起一小簇火苗。两块巨大的岩石表面,原本覆盖着的青苔被烤得一片焦黑,像是被刷上了一层墨汁。离坑边不到一米的地方,一棵小碗口粗的桉树已经被烧得只剩下黑黢黢的树干,树干上还在缓慢地冒着火星,偶尔发出一声轻微的“噼啪”声。
不远处的山坡上,原本郁郁葱葱的山林此刻变成了一片火海之后的黑色,只剩下扭曲变形的树干和冒着烟的灰烬,像一幅被烧过的水墨画,苍凉而悲壮。天空被染成了灰蒙蒙的颜色,漂浮着厚厚的烟尘,月亮的光芒透过烟尘照下来,变成了一团模糊的橘红色,没有丝毫温度。
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烟味、焦糊味,还有一丝草木燃烧后的苦涩味,刺得眼睛生疼,江奔宇忍不住眨了眨眼,眼泪瞬间呛涌了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又剧烈地咳了几声,咳嗽声沙哑得厉害,像是破锣在响。他低头看了看身下的钱沐风,钱沐风依旧趴在那里,身体微微颤抖着,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嘴唇干裂,嘴角还沾着泥土。
“出来吧。”江奔宇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他慢慢从坑里爬出来,双腿一软,差点摔倒,只能扶着坑沿勉强站稳。
钱沐风这才敢慢慢抬起头,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眼神有些恍惚,像是还没从刚才的恐惧中回过神来。他慢慢撑起身体,从坑里爬出来,腿软得像面条一样,刚一站起来就踉跄了一下,幸好扶住了旁边的岩石才没摔倒,倒是那被山火烧得发烫的岩石,让他忍不住收了收手。
他抬头看向山坡下的景象,原本青葱的山林此刻变得面目全非,一片死寂的黑色,只剩下零星的火星在灰烬中闪烁。那是他们进来时走过的路,此刻已经被大火烧成了一片焦土,再也看不到一点绿色。
钱沐风胃里一阵翻涌,刚才强压下去的恶心感再次袭来,他忍不住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他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一些苦涩的口水,喉咙里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又干又疼。
江奔宇也不好受,他扶着温热岩石,慢慢走到钱沐风身边,拍了拍他的后背。他浑身都是灰,脸上被熏得黑乎乎的,只有眼睛还亮着,像是黑暗中的两簇火苗。他看了一眼四周,确认明火已经过去,只剩下一些余烬,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一屁股坐在焦黑的泥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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