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演武场上,付天正指导几名新入门的弟子调整呼吸吐纳的节奏。他手掌虚悬在少年后心,声音温和如春风:"意守丹田时莫要刻意追求气感,如观流水、似听松涛,顺其自然方是正途。"
不远处的兵器架旁,几个炼气中期的修士正围着他昨夜新炼的剑坯啧啧称奇。"这淬火手法当真精妙!"负责器械维护的张执事抚着剑脊上流云般的纹路,"寻常精铁竟能炼出半灵器的锋芒,付师弟这手控火术怕是连丹房的刘长老都要赞叹。"
演武场东侧的石桌旁,年长的陈师兄正与付天推演《玄元经》的疑难点。见付天在竹简上画出的阵法图忽然逆转生克,陈师兄猛地拍了下石桌:"原来如此!我竟困在'天衍八卦'的死理中了!"周围立刻围拢来七八人,付天便从头细细拆解,讲到精妙处,连路过的执法堂长老都驻足旁听,捋着长须频频颔首。
正午的钟声刚过,丹房外便传来爽朗的笑声。丹童捧着新出炉的凝神丹跑来:"付师兄,刘长老说这炉丹药成丹率比往常高了两成,特意让我送几粒过来!"付天接过玉瓶时,掌心忽然腾起三寸青焰,将丹药上的药火余韵瞬间炼化——这手"青冥净火"的控火术,正是三个月前与丹房弟子赌赛时,从《焚天诀》残卷里悟出来的。
夕阳西斜时,弟子们三三两两聚在桃树下闲谈,话题总绕不开那个总穿着洗得发白的青布道袍的年轻人。"听说付师兄上周帮外门弟子修补的传讯符,比法器堂新制的还要灵验三分。昨日他在后山练剑,剑气竟引动了云霞变色,连掌门都惊动了......"晚风卷着桃瓣掠过,落在石桌上摊开的古籍旁,书页间密密麻麻的批注里,藏着这个年轻人与整个荣兴斋日益深厚的羁绊。
传功堂的青石地砖上还留着未干的水渍,池庸背着手站在丹炉旁,三角眼斜睨着刚领完月例的付天。此人筑基中期的修为在同辈中不算顶尖,偏偏生得一副好皮囊,又总爱帮师弟师妹解答疑难,倒把他这个掌管库房的执事衬得像个摆设。
"付天,"池庸突然开口,声音比丹炉里的炭火还要干涩,"昨日李师弟说你把清心草都换了辟谷丹?"
付天捧着药篓的手指微微一顿,转身时眉眼依旧温和:"回池执事,张师妹修炼岔了气,清心草正好能入药。"
"哼,"池庸冷笑一声,袍袖扫过案几上的丹瓶,瓷瓶在光滑的石面上滚出半尺远,"宗门资源是让你拿来笼络人心的?这个月的月例扣下,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来领。"
周围几个弟子停下脚步,敢怒不敢言。付天却只是将药篓递到身后的师弟手中,缓步走到池庸面前。少年修士的衣袂带着晨露的清寒,目光清亮得让池庸莫名有些发慌。
"池执事若觉得弟子行事不妥,尽可按门规处置。"付天微微拱手,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只是克扣月例之事,还请执事给掌教师伯一个说法。"
池庸被噎得脸色发青,看着少年转身时衣摆扬起的弧度,突然觉得那身洗得发白的青布道袍,比自己身上的锦缎法衣还要刺眼。炭火噼啪作响,映得他眼底的妒火明明灭灭,像极了丹炉里即将熄灭的灰烬。
池庸站在演武场中央,将青竹剑挽了个剑花。阳光斜斜落在他月白的弟子袍上,他下意识挺了挺胸,觉得这光影恰好衬得自己身姿挺拔,宛如画中走出的剑仙。
周围师弟们的呼喝声似乎都低了下去。他眼角余光瞥见东侧有几位女弟子经过,便刻意放慢了收剑的动作,指尖在剑柄上轻轻一旋——这是他昨夜对着铜镜练了半宿的收尾式,自觉潇洒飘逸,定能引来几声低低的惊叹。
"阿庸,发什么呆?该练第三式了。"身后传来师兄的声音。
池庸猛地回神,剑穗却缠在了手腕上。他慌忙扯开时,听见身后传来几声压抑的嗤笑。东侧的女弟子们早已走远,她们的笑声顺着风飘过来,分明是在指点着不远处那位剑势如龙的真传弟子。
他有些懊恼地抿紧唇,重新摆开架势。丹田内那缕微弱的气感在经脉中游走,明明和昨日并无不同,他却固执地觉得今日的周天运转格外顺畅。定是昨夜那本捡来的残谱起了作用,他想,我果然是天纵奇才,不过略窥门径便能融会贯通。
夕阳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池庸练得格外卖力。汗水浸湿了他的额发,黏在颈间有些发痒,但他毫不在意。他总觉得师父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带着嘉许与期待。直到暮色四合,他收剑而立,才发现场边早已空无一人,唯有老校工在远处收拾着兵器架,竹扫帚划过地面,发出沙沙的轻响。
紫电峰的晨雾还未散尽,池庸便负手立在丹房外的青玉阶上,玄色道袍被山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悬挂的七窍金丹袋——那袋子上绣着的丹纹已有些褪色,正如他凝结了两百余年的金丹,始终卡在后期瓶颈,再难寸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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