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秦地的反贼占据了北魏的潼关。
庚申日,北魏东郡的百姓赵显德造反,杀了太守裴烟,自称为都督。
将军成景俊攻打北魏的彭城,北魏任命前荆州刺史崔孝芬为徐州行台来抵御他。之前,崔孝芬因为是元义的同党,和卢同等人一起被撤职,等他要去徐州的时候,进宫向太后辞行,太后对崔孝芬说:“我和你是亲戚,你为什么要把头凑到元义的车里,说‘这个老太婆得赶紧弄走!’”崔孝芬说:“我蒙受国家的大恩,实在没说过这话。就算说了,谁能听到呢!要是有人听到,那这个人跟元义的关系可比我亲密多了。”太后这才消了气,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成景俊想堵住泗水来淹彭城,崔孝芬和都督李叔仁等人攻击他,成景俊就逃回了。
三月甲子日,北魏皇帝下诏说要向西讨伐,朝廷内外都戒严了。正好秦地的反贼向西逃走,又收复了潼关,戊辰日,又下诏说回师向北讨伐。但实际上都没行动。
葛荣长时间包围信都,北魏任命金紫光禄大夫源子邕为北讨大都督去救援。
【内核解读】
大通元年的历史舞台上,北魏的崩溃已进入“加速度”阶段,梁朝的北伐偶有斩获却难破僵局。这一时期,既有崔楷举家殉城的悲壮,也有北魏朝廷“屡诏亲征却终不行”的虚妄;既有羊侃阵斩敌帅的勇武,也有“宠贵子孙”统军误国的荒诞。南北政权的对比与个体的挣扎,共同勾勒出乱世的残酷底色。
北魏的“溃败深化”:从制度崩坏到精神失守
北魏的灭亡早已不是军事问题,而是整个体系的彻底坍塌。崔楷受命镇守新立的殷州时,“尺刃斗粮皆所未有”,朝廷却“竟无所给”,这种对地方的极端漠视,暴露了中央财政与行政能力的全面瘫痪。崔楷“举家之官”的抉择,从一开始就注定是悲剧——当朝廷既无粮草支援,又无战略规划,仅靠官员的道德坚守根本无法抵挡葛荣的大军。
城破之际,崔楷“执节不屈”,将士们“莫不争奋”,喊出“崔公尚不惜百口,吾属何爱一身”的壮语,展现出乱世中人性的光辉。但这种局部的忠义,终究无法挽回全局的溃败:萧宝寅在泾州大败,潘义渊以汧城降贼,魏兰根被岐州城人执送叛军,关中“大扰”的局面,印证了北魏统治的土崩瓦解。
更致命的是,北魏始终未能解决“将帅无能”的痼疾。路思令在奏疏中尖锐指出:将领多为“宠贵子孙”,平日“衔杯跃马,志逸气浮”,临战则“忧怖交怀”,竟让“羸弱在前当寇,强壮居后卫身”。这种“以贵戚掌兵”的制度,使得军队“兵知必败,始集而先逃;将帅畏敌,迁延而不进”。朝廷却仍以“加宠命、散金帛”应对,最终“帑藏空竭,民财殚尽”,陷入“越平叛越叛乱”的恶性循环。
魏主“三诏亲征却终不行”的闹剧,更是将统治阶层的虚伪与无能暴露无遗。当皇帝的“亲征诏书”沦为空头支票,当太后沉溺于对崔孝芬的私人恩怨,北魏的精神支柱已然崩塌——这个政权不仅失去了治理能力,更失去了直面危机的勇气。
梁朝的“有限进取”:战术胜利难掩战略短视
与北魏的全面溃败相比,梁朝的北伐呈现出“局部突破”的态势。夏侯夔攻克平静、穆陵、阴山三关,湛僧智围东豫州,成景俊攻彭城,展现出南朝军队的战斗力。但这些胜利多集中在边境地带,未能对北魏核心区域形成威胁,本质上仍是“趁乱袭扰”而非“战略决战”。
成景俊“欲堰泗水以灌彭城”的战术,虽显巧思,却被崔孝芬击退,反映出梁朝攻坚能力的不足。更关键的是,梁朝缺乏乘胜扩大战果的决心——当北魏关中大乱、葛荣围信都时,梁朝未能集中兵力北伐,反而满足于“克三关、围数城”的小胜,暴露了“偏安心态”的根深蒂固。
值得注意的是,梁朝内部也存在治理隐患。尽管史料未详述,但从北魏的教训反观,南朝“士族垄断高位”的弊端已初现端倪。夏侯夔、裴之礼等将领多为将门之后,与北魏“宠贵子孙统军”的模式有相似之处,只是程度较轻。这种“靠门第而非能力”的用人倾向,为梁朝后期的衰落埋下伏笔。
乱世中的“微光”:个体选择与治理启示
在普遍的崩坏中,仍有少数个体以行动诠释着乱世生存的另一种可能。房景伯在东清河郡以“以德化人”平息山贼:不仅不报复曾无礼于己的刘简虎,反而署其子为吏;其母崔氏以“共食观景伯供食”的方式感化不孝子,最终使“山民知礼义”。这种“德治”的成功,与北魏“高压苛政”引发叛乱形成鲜明对比,印证了“民心似水,可疏不可堵”的治理真理。
羊侃阵斩莫折天生的战绩,则展现了“专业将领”的价值。与那些“宠贵子孙”不同,羊侃出身将门,“隐身堑中射之,应弦而毙”的精准,体现出扎实的军事素养。这也反衬出南北政权共同的困境:当专业人才被门第压制,即便是偶有的胜利也难以复制。
结语:崩塌时代的历史惯性
大通元年的核心矛盾,在于“旧秩序已破而新秩序未立”。北魏的溃败已不可逆,其制度性的腐败与无能,使得任何局部的忠义(如崔楷)或勇武(如羊侃)都无法挽救;梁朝虽有机会北伐,却因战略短视与自身局限,错失了统一的窗口期。
这段历史深刻揭示:政权的存续,从来不取决于个别忠臣的牺牲,而在于能否建立“选贤任能、赏罚分明、体恤民生”的制度。北魏的灭亡,正是因为它在这三方面全面失败;而梁朝的局限,则在于它未能突破士族政治的窠臼,最终只能成为乱世的“旁观者”而非“终结者”。
葛荣的壮大、尔朱荣的蛰伏,预示着北方将进入更残酷的军阀混战;而梁朝的“有限进取”,不过是这场大戏的插曲。真正的历史转折,还在等待那些能打破旧秩序、重建新规则的力量。
喜欢超硬核解读资治通鉴请大家收藏:(m.38xs.com)超硬核解读资治通鉴三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