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年殿夜宴的余波,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在短短几日内便扩散至整个京都,乃至更遥远的北齐、东夷。
那篇横空出世的《洛神赋》,其辞藻之华美,意境之瑰丽,情感之悱恻,几乎超越了当下文坛所能想象的极限。
再加上有北齐文宗庄墨韩那句“此赋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的至高评价,范闲这个名字,不再仅仅是“诗百篇”的才子,而是被无数文人墨客、士林学子心甘情愿地奉上了“文坛新宗”、“范子”的神坛,其声望直逼甚至在某些南庆狂热者心中已然超越了庄墨韩!
一时间,墨香居原本僻静的门前车水马龙,人流如织。
求见的拜帖如同雪片般飞来,堆满了门房的桌子;
自发前来瞻仰“文宗”风采、请求指点诗文的学子文人,从清晨到日暮,将墨香居外围得水泄不通,喧嚣之声不绝于耳。
更有甚者,带着铺盖卷,直接在附近寻了客栈住下,打算长期“蹲守”,大有不亲见范闲一面绝不罢休的架势。
罗彬被这阵仗搞得头皮发麻,烦不胜烦。
不就是抄了……哦不,是借鉴了一篇《洛神赋》吗?至于这么疯狂吗?这比我当初“诗百篇”的时候还夸张!
这还让不让人安生过日子了!
他试图让门房闭门谢客,奈何那些文人热情高涨,颇有“范公不出,奈苍生何”的架势,堵得他连出门钓鱼都成了奢望。
就连他想偷偷翻墙溜出去,都差点被几个眼尖的“粉丝”发现,吓得他赶紧缩了回去。
无奈之下,罗彬只好祭出“躲”字诀。
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带着同样不堪其扰、却又因哥哥被如此推崇而倍感骄傲的若若,悄悄从后门溜出,直奔相对僻静、守卫森严的皇家别院——婉儿的居所。
值得一提的是,这几日,广信宫那边倒是异常安静。
那位几乎日日都要以“凤体违和”为由召他入宫的的长公主李云睿,竟然破天荒地没有派人来打扰他。
这反常的平静,反而让罗彬心里有些嘀咕。
这疯女人转性了?还是又在憋什么更大的坏?
他隐约觉得,或许与那篇《洛神赋》有关,但具体如何,他也懒得去深究,能清静一天是一天。
皇家别院果然清静许多。
通报之后,罗彬和若若被侍女引到了婉儿的绣楼。
一进花厅,就看到林婉儿和叶灵儿正坐在窗边下棋。
婉儿依旧是那副温婉恬静的模样,只是脸色比之前红润了不少,显然身体在罗彬的调理下日渐好转。
而叶灵儿则是一身利落的红衣,正对着棋盘抓耳挠腮,显然棋局不利。
看到罗彬和若若进来,叶灵儿立刻像是找到了救星,把棋子一推,跳了起来,指着罗彬毫不客气地嘲笑道:
“哟!这不是我们名满天下的范大文宗吗?怎么,被你的那些拥趸追得连家都不敢待,跑到我们这儿避难来了?”
罗彬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自顾自地走到桌前,拿起一块婉儿面前碟子里的精致点心丢进嘴里,含糊不清地抱怨道:
“别提了!我也没想到,就那么一首辞赋,能让那些人跟疯了似的!墨香居现在简直比京都最热闹的集市还吵,门槛都快被踏平了!我这叫有家不能回,懂不懂?”
看着他这副狼狈又无奈的样子,林婉儿忍不住掩唇轻笑,眼神温柔。
一旁的若若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对婉儿道:
“婉儿姐姐你是没看到,外面那些人,比朝会上大臣们吵架还厉害,哥哥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叶灵儿闻言,却是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一首赋而已,再好看又能怎么样?我看啊,跟之前你送我的那首‘云想衣裳花想容’也差不多嘛,都是夸人好看的。那些读书人,就是喜欢大惊小怪,故弄玄虚!”
她性子直爽,于诗词歌赋一道确实没什么深入研究,只觉得两首诗都是极尽赞美之能事,实在分不出高下,更无法理解为何《洛神赋》能引起如此巨大的轰动。
罗彬听着她这“外行”的点评,差点被点心噎住,哭笑不得。
林婉儿和范若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无奈。
她们一个是自幼饱读诗书的郡主,一个是京都闻名的才女,自然深知《洛神赋》那恢弘的想象、精妙的构思和斐然的文采,早已超出了寻常诗词的范畴,堪称开一派先河的千古绝唱。
罗彬这般“无所谓”的模样,反倒更显其“天赋”之恐怖。
罗彬好不容易顺过气,看着叶灵儿那副“你们文人就是事儿多”的表情,忽然心中一动,转向一旁安静微笑的林婉儿,语气变得认真了些:
“灵儿这话倒是提醒我了。婉儿,那首《洛神赋》,本就是我打算送给你的。”
“什么?”
林婉儿猛地一怔,抬起头,那双如水般清澈的眸子瞬间睁大,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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