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算很大的一个小院,那么短短一条路,他像是等了半生一般漫长。
直至虞瑾绣鞋跨过门槛儿……
宣睦无从思考,只本能抢上前去一步,弯身将她过于冗长的裙摆拎起一点。
虞瑾这边的姑娘们都抿唇偷笑,也不乏有人目露艳羡,悄悄红了脸。
宣睦那边,景少澜这些人就外放多了,嘘声打趣声连成一片。
然则,宣睦毫无所觉,满心满眼只有眼前人。
两人出门前,要互相见礼。
宣睦唯恐娶错人,替虞瑾拎裙子的同时,飞快抬眸,自团扇下方偷窥一眼。
虞瑾身边有喜娘护持,她自己本身又仪态极佳,本可以目不斜视直接走的。
此时,若有所感。
她垂眸。
两人视线不期然相撞。
这角度诡异。
虞瑾一怔。
说实话,宣睦这个半跪弯身的动作,不算雅观。
但宣睦却是心跳一滞,瞬间安心。
待虞瑾迈过门槛,他又退回一步。
两人相对而立,对拜一礼。
宣睦转身,静候。
虞瑾走了两步,与他并肩。
宣睦的喜服,也是极尽奢华繁复的款式,极为张扬。
若不是他自身条件好,身高腿长,又因为是习武之人,身子骨儿健朗,还真容易撑不起来。
而他身上绣的喜鹊登枝图,和虞瑾的凤穿牡丹,相得益彰。
又中和了几分他身为武将的过分强悍气场。
两人都是第一时间侧目望向彼此,视线相接,默契的弯唇一笑。
之后,并肩而行,被众人簇拥着往前院行去。
全程,虞瑾目不斜视。
宣睦看似也是直视前方,却不仅在时刻注意虞瑾脚下,又不时侧目偷看。
每看一眼,心中就更踏实一分。
虞瑾本就比常人敏锐,宣睦动作虽是隐晦,她却能鲜明感知到他时不时落在自己侧脸上的目光。
本来冷静从容的,就这样几次三番,生生被他瞧得脸上烧热起来。
拜堂仪式在婚车游街归来之后。
寻常婚嫁,一般都是新郎策马,新娘乘轿,宣宁侯府这场婚事虽然不是一般男婚女嫁,却也不是不可以骑马坐轿,但是宣睦突发奇想,提议两人乘车共游。
当然,这辆婚车,又是他靠着厚脸皮去宁国长公主处借来的。
满京城,只有长公主有这辆规格款式的车子。
透光的帷幔妆点四周,视野开阔。
两人登上马车,并肩而坐。
暮色昏昏,队伍最前有专人执烛开道。
整队仪仗浩大,婚车被护在队伍正中。
景少澜这一群公子哥,都是惯爱凑热闹的,全都打马混在队伍里,每人马背上都驮一筐喜钱,沿路抛洒。
许多孩童,追着一路。
傍晚本该萧条的街道上,比白日里更为繁华热闹。
虞瑾上车后,依旧手执团扇,端庄坐着。
猝不及防,宣睦自她手中抽走扇子。
虞瑾转头,正对上他璀璨含笑的一双眸子。
“作甚?”虞瑾瞧着被他拿在手中的团扇。
宣睦道:“这一大圈绕下来,得半个时辰,一直举着,怕你累。”
累,虞瑾倒不觉得。
扇子又不重,而且前后也就这个把时辰的事儿,旁人成婚也都这么过来的,没道理就她矫情。
只宣睦这么一说,她举目四望……
婚车四周,垂下的帷幔虽然层层叠叠,但是浮光锦轻薄透光,实则车里车外互相差不多都能看清。
此时,她举扇端坐的样子,莫名显得有点装。
虞瑾微微斟酌,顺利放弃抵抗。
她本是正襟危坐,十分端庄的样子,肩膀也略放松下来。
宣睦则是索性单手撑着后面靠背,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她看,另一只手,扇柄在他指间随意反转,那团扇倒是成了他消遣的玩具。
虞瑾被他灼灼目光看得几分不自在,强装镇定:“外面瞧得见,你不能坐直了?”
宣睦懒洋洋的:“其实我还想打个盹儿来着。”
说着,他拿扇柄指指自己双眼:“好几天没睡好了。”
天色昏暗,虞瑾稍稍凑近,仔细瞧了瞧,依稀瞧见他眼底青灰,不禁失笑:“你我早就同住一个屋檐下,这场婚事,不过走个过场,对外好有个名正言顺的名分罢了,就为了这个,你紧张?”
宣睦神情略显怨念:“可不,只要一日不完婚,我就一日担心你会对我始乱终弃。”
虞瑾:……
她虽然承认在这段关系里,是宣睦迁就她和付出都更多一些,但她……
也不至于这么没信用!
路上无聊,他俩又不是摆着给路人看的布偶,是以就旁若无人的闲聊起来。
而宣睦这千挑万选出来的大婚日,自是一等一的黄道吉日。
是以,皇帝于宫中所设琼林宴,也在今夜。
今日一早,是状元游街。
三年一度的盛况,也称得上万人空巷。
只宣宁侯府这边,所有心思都在筹备自家的喜事上,直接无人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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