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琢神情微微僵硬,定定看着杜氏手中压了火漆的信封,迟迟未动。
这封手书,其实是个烫手山芋。
杜氏母子拿在手中,要防着景少岳杀人灭口,若交予虞琢……
虽然宣宁侯府的招牌是一重保障,景少岳轻易不敢动作,也保不齐对方狗急跳墙,会设计杀人取信。
其实,是等同于将风险转嫁到虞琢身上。
杜氏自知强人所难,虞琢不接,她也并无怨言。
刚要收回,就见虞琢倏忽抬眸,一双杏眼亮晶晶的。
她鼻翼微微翕动,呼吸急促,竟是……
明显有些激动和……喜悦?
虞琢目光灼灼,语气却有些迟疑不确定:“您信我?”
杜氏:……
杜氏美貌且自知,这些年,惊艳的眼神她收到的数不胜数,有来自男人的也有来自女人的。
只是男人会忌惮她令国公夫人的身份,刻意掩饰,女子则因为受到礼教约束,会本能含蓄。
唯有虞琢,从第一次见她时,这姑娘眼睛里的惊艳、欣赏,甚至由此而生的好感,都明确且赤诚,叫人一眼瞧得见。
就因为她心思太过纯粹,都从眼神里流露出来了,杜氏并不反感,反倒觉得这姑娘有几分率真可爱。
此时,虞琢的反应,还是大大超乎她预料。
杜氏被她过分热切明亮的眼神盯着,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虞琢又看向她手中信封,神色认真:“这封手书,事关重大,往严重了说,是关乎了您与景五公子身家性命的。你我不过数面之缘,您真的放心将它托付我手?”
杜氏定了定神,找回思绪。
虞琢的反应,和她预料中完全相反。
她现在反而不确定,这丫头到底知不知道接下这个信封,是要承担风险的。
“我比你多二十几年阅历,识人之明还是颇有几分的,就冲白天你主动出面替我们母子作证,我就信你对我们母子绝无丝毫恶意。”她将信捏在手中,当面道明利害,“只是……景少岳若知晓这封手书落入你手,怕是对你不利。”
她说:“方才我只是突发奇想,也因这一时半刻,我找不到更合适的人托付。需要承担风险的事,我不强求,你先仔细想想。”
她做国公府主母这些年,是有结交一些人脉的,其中不乏性情相投,关系亲厚的。
这些人,多是各府的夫人。
但眼前这封手书,她却不敢擅自托付给她们其中任何一个。
这些妇人,都是出嫁从夫,身为当家主母,一半心思在夫婿身上,一半在子女身上。
她们当中,绝大多数人,对她们自己都无法做到全力爱护。
她若将这手书托付过去,景少岳正好顺理成章在官场上利用权势,对她们的夫婿和儿子女婿施压……
她平时与她们再是投契,还能敌过她们夫婿和子女的分量?
那就等于是将这东西直接送景少岳手上了。
她之所以会对虞琢开这个口——
一来,景少岳和楚王妃母子分割不开,和宣宁侯府早就站在对立。
二来,虞琢早就被他们母子这事拖下水了,拿不拿这份手书她都是知情人。
虽然,她没存利用虞琢的心思,但话说开了,杜氏就顺势要将信封收回。
虞琢和她关注的重点不同,果断伸出手:“我看见了他做的丑事,我本来就是他的眼中钉,也不在乎多拿这一封手书。”
杜氏迟疑着,虞琢将书信从她手中拿走。
之后,面上又露出点不好意思来:“不过夫人您的担心不无道理,这手书放在我这,我也怕我护不住,您要信得过我,东西我转交我大姐姐保存,对外……您只管放出消息,只说这东西交予我家保管了就行。”
若是对外言明,这信在她手上,景少岳那个枉顾人伦的畜生,万一丧心病狂,派人来偷来抢,目标都太明确了。
若只说是在自家府里……
除非他有本事直接带大批人马将宣宁侯府推平,掘地三尺的搜,否则他没本事挨个人屋里找。
杜氏略一斟酌,就明白了虞琢用意。
她以前只觉得这姑娘赤诚良善,现在看来,心眼子也是够用的。
杜氏倒不觉得落了把柄在虞家人手上,横竖他们母子都是景少岳的眼中钉肉中刺,她越是明确站到宣宁侯府的阵营,反而能叫景少岳投鼠忌器,暂时收敛几分。
“好,我知道了。”杜氏也没多犹豫,只面有歉然,“替我跟虞大小姐还有你父母都解释一下,是我们母子给府上添麻烦了。”
虞琢仔细将信封揣进袖中收好:“我家里人通情达理,而且这也不是多大的事。”
若她生在别的家族,敢善做主张揽下这种事,怕不是要被别的房的人怨恨,被父母打死,但她生在宣宁侯府,就是有这样的底气。
严格说来,这又如何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恃宠而骄?
正事交涉完毕,虞琢让青黛将院中丫鬟婆子都一并喊来认人:“杜夫人要在府中暂住一段时日,你们好好侍奉,切莫怠慢了贵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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