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来得又急又乱,像一阵狂风卷着石子敲打在黑岩镇外的新土路上。
负责警戒的卫兵刚探出头,就看见一匹快要跑死的马,和一个趴在马背上、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的人。
“开门!快开门!!”
嘶哑的喊声从马上那人喉咙里挤出来,带着血腥气和绝望。
大门被匆忙打开,那匹马冲进民主领的瞬间就软倒在地,四蹄抽搐,口吐白沫,显然是活不成了。
马上的人也滚了下来,是一个商人打扮的汉子,他正是里昂派出去打探外界消息的商探之一。
此刻他浑身都是尘土,嘴唇干裂,眼球布满血丝,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水分。
卫兵队长卡登闻讯赶来,一把扶住他。
“出什么事了?”
商探抓住卡登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指甲都快嵌进肉里。
“封锁了,全封了”他喘着粗气,每个字都像是用刀子从肺里剐出来的,“东边的商路,南下的河谷,所有,所有能出去的路,都被伯爵的军队堵死了!”
卡登的心猛地一沉。
“一个活口都不让过!”
商探的声音因为激动而破了音,“他们建了哨卡,拉了拒马,整队的骑兵在巡逻,我亲眼看见一个想偷偷溜过去的行脚商,直接被一箭射死在路边!”
“一只苍蝇都别想飞过去他们是这么喊的”
说完最后一句,商探的身体一软,彻底昏了过去。
全面封锁。
这个灾难性的消息像瘟疫一样,在短短半天内就传遍了整个民主领。
刚刚因为《独立宣言》和《共产主义神谕》而沸腾起来的空气,瞬间被浇上了一盆冰水,凝固成一种让人窒息的恐慌。
前几天还洋溢在每个人脸上的,那种当家做主的喜悦和对未来的憧憬,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内心的恐惧。
“什么?路都封了?那我们的盐怎么办?”
一个妇人尖叫起来,手里的菜篮子掉在地上,“家里的盐最多还能用半个月!”
“盐算什么!布匹!我们从哪儿弄布匹?冬天马上要来了,没有新布,孩子们的冬衣怎么办?”
“还有草药,镇上药铺的库存根本不多,要是有人生病受伤。”
议论声,惊呼声,哭泣声,在市场的每个角落响起。
人们猛然发现,他们虽然宣布了独立,虽然有了自己的土地和矿山,但他们的生活,依然和那个庞大的旧世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盐、布匹、草药、部分工具、甚至一些特殊的粮食种子,这些看似不起眼的东西,却都是他们活下去的必需品。
现在,那只看不见的手,被人一刀斩断了。
恐慌是一种会传染的情绪。
从最初几个人的惊呼,迅速演变成整个民主领上空的阴云。
伯爵的手段太狠了。
他不派兵来攻打,因为攻城总会有死伤。
他只是轻轻的关上了大门,就像关上一个笼子的门,然后等着里面的猎物因为饥饿和绝望,自己发疯,自己内斗,自己走向死亡。
这是一种更残忍,也更有效的绞杀。
民主领的临时议事厅里,气氛压抑得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
所有核心成员都到齐了,但没人说话。
“砰!”
卡登一拳狠狠砸在坚实的木桌上,震得桌上的水杯一阵摇晃。
“这老杂种欺人太甚!”
他暴跳如雷,眼睛因愤怒而涨红,“他当我们是什么?圈里的猪吗?想饿死我们?”
“不能再等了!里昂!给我五百人,我带队冲出去!就算是死,我也要在那道封锁线上撕开一个口子!”
卡登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浑身都散发着暴躁的气息,“我们有神明指引,我们刚刚才向世界宣布独立,难道就要缩在这儿等死吗?!”
矮人索林在一旁闷声闷气的敲着他的烟斗,烟雾缭绕:
“冲出去?卡登,你拿什么冲?我们的士兵才训练了多久?多数人连像样的盔甲都没有!你这是让他们去送死!”
“送死也比憋屈死强!”
卡登吼了回去。
“安静。”
里昂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房间的争吵停了下来。
他的脸色同样严肃,但眼神却异常冷静,像深不见底的湖水。
他看向卡登,缓缓开口:
“卡登,我问你,伯爵为什么要封锁,而不是直接进攻?”
卡登一愣,怒气冲冲的说:
“因为他怂!他怕死人!”
“不。”
里昂摇了摇头,“他不是怂,他是精明。他知道强攻黑岩镇,哪怕能赢,他手下的骑士团也必然会有损失。而贵族的命是很贵的。”
里昂的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将民主领圈在里面。
“他用封锁的办法,成本最低,风险最小。他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猎人,设置好陷阱,然后躲在暗处,等着我们因为食物短缺,因为物资匮乏,因为内部分裂而自己崩溃。”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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