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璋抬头看了看天色。
他来南司的时候,就已经过了午时,其后又是接见属官,又是校场训话,接着巡视诏狱、营区,最后在军匠处仓库发现纸铠事件,一番折腾下来,如今已经快到申时了。
司里主要的事情已经处理完,湿甲事件也安排了下去,有和光等人去查,有俞承在暗中盯着,无需他在司里坐镇。
索性没什么急事,贾璋便决定打道回府。
下班不积极,脑壳有问题!
贾璋看向身后的贾大道:“走,回府!”
贾大恭声应道,“是,二爷!”
二人朝着衙门外走去。
路上,贾璋注意到,整个南镇抚司已经高效运转起来了。
随处可以看到由各小旗带队,一队队校尉力士行色匆匆,神色肃然。
想来是和光他们已经开始着手调查了,这办事效率倒是不错。
这案件本身并不复杂,哪些人有资格进入仓库,一查名册便知;那些纸铠被卖去了哪些地方,相关的记录和渠道也不难查到。
真正的难点,在于查清之后,如何处置。
是严惩不贷,汇报上去?
还是权衡利弊,网开一面以收买人心?
贾璋要根据查到的具体结果,以及牵涉到的人和事,再酌情决定。
走到衙门口,门房的值守力士连忙将他们的马匹牵了过来,态度比来时更加谦卑恭敬,“恭送大人!”
贾璋点了点头,便翻身上马,一夹马腹,朝着荣国府的方向驰去。
回到荣府门前,正好看到府门处停着一顶官轿,轿帘掀开,正是下值回府的贾政。
贾璋眉头微挑,看来他下值的时间也不算太早嘛。
贾政是坐轿,自己是骑马,速度上更快一些,说明贾政这便宜老爹离开衙门时比他还早。
贾政刚从轿中弯腰出来,一抬头,就看到了端坐于高头大马之上,一身玄色飞鱼服,在夕阳下英姿勃发、不怒自威的贾璋。
当真是威风凌凌,神采奕奕!
贾政看到眼前这一幕,脚步不由得一顿,心里是五味杂陈。
这臭小子!以前只知道在内帏厮混,他是恨铁不成钢,如今倒好,不仅有子爵爵位,还有实权官职,是真成钢了,还是百炼精钢。
可贾政心里,就是不得劲。
他兢兢业业在工部苦熬了半辈子,才是个五品的员外郎,可宝玉竟然还要比他高一级。
而且,工部这种边缘部门,和锦衣卫根本没法比!
这让他这个当老子的,情何以堪?!
贾璋利落地翻身下马,将马缰递给门房小厮,快走几步到贾政面前,躬身行礼,“给老爷请安!”
贾政维持着作为父亲的威严,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随口问道:“今儿上任去了?”
贾璋直起身,点了点头,“是!早上吏部钱侍郎上门来送的告身文书,说是陛下催促得急,让儿子尽快上任。”
“所以,就去了南司一趟,熟悉一下情况。”
吏部左侍郎!亲自上门送文书!
贾政又是一阵心塞。
他几乎能想象到,那位正三品的吏部大员,在面对自己这个年仅十几岁、却已是子爵的儿子时,客客气气的样子,甚至还得尊称一声“大人”!
再想想自己在工部,见到侍郎得小心翼翼、陪着笑脸……这差距,简直让人心塞到无法呼吸!
他辛勤大半辈子,谨小慎微,循规蹈矩,竟然还不如这个曾经被他视为“孽障”的臭小子!
这世道……不公啊。
贾政心里郁闷难平,看着贾璋身上那身扎眼的飞鱼服,习惯性地摆出父亲的架子,沉声道:“上任第一天,就穿着御赐的飞鱼服,未免……也太张扬了些!”
“同僚们见了,会怎么想?如何能和同僚处好关系?”
贾璋无奈解释道:“老爷!一来,吏部今儿才将官服送来,还没来得及缝好,所以儿子只能穿这个去上任。”
“二来,飞鱼服本来就算是锦衣卫的官服,穿这个也显得正式庄重,并非刻意炫耀。”
“而且......”贾璋顿了顿,露出一个笑容,“儿子今日到任,感觉司中的同僚们……态度都挺好的啊,并不难相处。”
贾政闻言,又是一阵心塞。
你丫是南镇抚司的主官,一把手!
其他人都是你下属!
见了你这顶头上司,能不赔着笑脸、小心讨好?
哪像他一个小小的员外郎,上面有侍郎、尚书,同级别的还有一堆,处处都得看人脸色!
贾政只觉得胸口堵得慌。
跟这臭小子说话,简直是自找罪受。
他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压下心中的酸涩和郁闷,最终只化作一句干巴巴的、带着几分无力的叹息:“罢了……”
“如今你也是做官的人了,人情世故,你自己把握好分寸。”
“还有,做官后,陪家人的时间就少了,下值的时候,记得多去给老太太和你母亲请安。”
贾璋恭敬地应道:“是,儿子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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