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德殿的烛火燃得正旺,明黄的光晕透过镂空的灯罩,在金砖地面上投下细碎的花纹。国宴进行到一半,舞姬退下,乐师换了轻柔的丝竹曲,殿内的气氛却未随乐曲缓和——巴巴克放下银杯,目光越过众人,直直落在殷若璃身上,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在烛火下显得格外意味深长。
“殷姑娘,”他开口,汉语虽略带口音,却吐字清晰,“久闻令祖父殷老掌柜的大名,当年他在西域经营的‘通西域’商号,可是丝绸之路上的传奇。我年少时曾有幸见过他一面,可惜那时我只是个跟着商队跑货的小卒,未能与他深谈。”
这话一出,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殷若璃身上——巴巴克这话看似是追忆往事,实则是将“殷家与西域有旧”的流言摆到了明面上,更是在试探她的反应。
殷若璃端坐在席上,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面上依旧平静:“巴巴克大人抬举了。先祖父确曾在西域经商,不过那已是数十年前的事,如今‘通西域’商号早已歇业,相关旧事我也只是从家中老人口中听闻一二,谈不上熟悉。”
她的回答滴水不漏,既不否认家族与西域的渊源,也不主动攀附,巧妙避开了巴巴克的试探。可巴巴克显然没打算就此打住,他拍了拍手,身后的护卫立刻捧着一个紫檀木盒子走上前来。
那盒子约莫半尺见方,紫檀木质地细密,表面雕刻着西域风格的缠枝莲纹,纹路间还嵌着细小的绿松石,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盒子边缘包着黄铜,铜件上刻着繁复的回纹,一看便知是价值不菲的珍品。
“这是我此次来中原,特意为殷姑娘带来的礼物。”巴巴克示意护卫将盒子递到殷若璃面前,眼神深邃,“里面是一件与令祖父有关的旧物,或许殷姑娘会感兴趣。”
殷若璃看着眼前的紫檀盒,心中警铃大作。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殿内有几道目光正紧紧盯着自己——三皇子派系的官员眼中满是期待,周明远等支持她的人则带着担忧,连皇帝都放下了银筷,目光落在盒子上,显然也好奇里面装着什么。
谢景宸坐在她身侧,手悄然按在腰间的佩剑上,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小心,或许有诈。”
殷若璃微微点头,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了紫檀盒。盒内铺着暗红色的绒布,上面放着一枚巴掌大的玉佩——玉佩呈月牙形,质地是上好的和田羊脂玉,玉色温润如凝脂,正面雕刻着一只展翅的雄鹰,鹰爪下握着一枚铜钱,正是当年“通西域”商号的标志;背面则刻着几行细小的西域文字,字迹磨损严重,却依旧能辨认出大致轮廓。
看到玉佩的瞬间,殷若璃的瞳孔骤然收缩——这枚“鹰纹佩”,是当年祖父随身携带的信物,据说他临终前将其交给了最信任的副手,嘱咐副手若遇到家族危难,便持此佩去西域求援。可祖父去世后,那副手也离奇失踪,鹰纹佩从此下落不明,没想到竟会出现在巴巴克手中。
“这枚玉佩……”殷若璃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巴巴克大人是从何处得来的?”
巴巴克端起银杯,浅酌一口,慢悠悠地说道:“十年前,我在西域的一场商会上,从一个落魄的中原商人手中买下的。那商人说,他曾是令祖父的副手,后来因商号破产,走投无路才变卖了这枚玉佩。我见这玉佩工艺精湛,又与‘通西域’有关,便买了下来,想着或许有一天能遇到殷家后人,物归原主。”
他这话半真半假,却足以勾起殿内众人的好奇心。一位老臣忍不住问道:“巴巴克大人,不知那落魄商人,是否还在人世?若能找到他,或许还能知晓当年‘通西域’商号破产的真相。”
殷若璃的心跳瞬间加快——祖父的“通西域”商号当年何等风光,却在短短半年内突然破产,祖父也因此一病不起,撒手人寰。家族长辈们都说商号是因遭遇劫匪,损失惨重才破产的,可殷若璃总觉得事有蹊跷,如今听到“副手”的消息,自然想追问到底。
可没等她开口,巴巴克却摇了摇头,面露惋惜:“可惜啊,那商人在卖给我玉佩后不久,就染上了疫病,去世了。不过,他在卖玉佩时,还交给了我一份东西,说是令祖父当年留下的密信,让我务必转交给殷家后人。”
说着,他又从怀中取出一卷泛黄的羊皮纸,递给殷若璃:“这便是那封密信,殷姑娘不妨看看,或许能解开你心中的疑惑。”
殷若璃接过羊皮纸,指尖触到纸张粗糙的质地,心中满是忐忑。她展开羊皮纸,只见上面用中原毛笔书写着几行字,字迹苍劲有力,正是祖父的笔迹:“若见此信,必是家族遇困。‘通西域’之败,非因劫匪,实乃朝中有人勾结西域部落,谋夺商号商路。鹰纹佩为信,持此佩可寻西域盟友,共破奸谋。”
信的末尾,还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一个圆圈内,刻着三道交叉的竖线,看起来像是某种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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