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玄铁锁链拖曳着冰冷僵硬的躯体,摩擦着青石板地砖,发出令人牙酸的“嚓…嚓…”声响,如同钝刀刮骨,一点点碾碎了沈砚残存的清醒。他染血的身体瘫靠在倾倒的熏笼旁,视野被剧毒、眩晕和浓重的血污模糊成一片扭曲的暗红。云知微那毫无生气、如同被拖拽的破败偶人的身影,连同她手中那束狰狞的秃鹫剑穗,最终彻底消失在门外那片深不见底的、吞噬一切的黑暗里。
“赵珩——!!!”他染血的嘶吼,带着焚毁灵魂的恨意与绝望,如同垂死孤狼最后的悲鸣,狠狠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旋即被前院骤然爆发的、更猛烈的喧嚣彻底淹没!
“圣旨到!罪臣云崇山接旨!”
“奉旨查抄云府!所有人等不得擅动!违者格杀勿论!”
“搜!掘地三尺!片纸不得遗漏!”
兵甲碰撞的铿锵声!战靴踏地的轰鸣声!冰冷的厉喝伴随着器物被粗暴打砸的碎裂声!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狠狠灌入沈砚嗡嗡作响的耳膜!抄家!格杀勿论!每一个字都如同烧红的铁钉,狠狠钉入他早已被剧毒和绝望浸透的神经!
云府……完了!彻彻底底地……完了!
巨大的悲怆和一种被命运彻底碾碎的冰冷无力感,如同万丈冰渊,瞬间将他吞噬!体内“噬心散”的剧毒在这极致的刺激下疯狂反噬!冰寒蚀骨!五脏六腑如同被无数冰刀反复凌迟!喉头腥甜狂涌!他猛地侧头,“噗——!”又一大口混合着诡异甜腻药味的暗黑色毒血,如同绝望的喷泉,狠狠喷溅在身前冰冷狼藉的地砖上!溅起的血珠落在他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上,带着滚烫的绝望。
意识在剧毒的肆虐和巨大的精神冲击下迅速沉沦、模糊。眼前阵阵发黑,视野边缘浓重的黑暗如同潮水般疯狂涌来,眼看就要将他彻底吞没……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断绝的刹那!
他那双被血污模糊、即将闭合的眼眸,视线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死死钉在了自己因撞击而滑落的、染血的玄色袖口边缘!
一小片被浓稠暗黑毒血彻底浸透的、质地特殊的暗黄色纸角,极其突兀地从袖口内衬的缝隙里露了出来!
纸角!
沈砚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如同回光返照般,爆发出最后一丝微弱却异常锐利的光芒!兄长那本染血军报!空白页上诡异的磷光!那个指向云铮“叛国”的、被调包的铁证!难道……一直就在……他的袖中?!
这个念头带来的巨大冲击,如同冰水浇头,竟让他濒临崩溃的意识获得了一丝极其短暂的、近乎残忍的清醒!
他猛地低头!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气力,染血的、指甲崩裂的手指颤抖着,狠狠探入袖袋深处!
指尖触碰到一团冰冷、粘腻、被血浸透的硬物!
他猛地将其抽出!
那是一个被粗暴揉捏成团、又被血污层层包裹的信封!信封的材质正是那种特殊的暗黄色厚纸!边缘极其不规整,显然被人从更大的信件上硬生生撕扯下来!信封的封口处,残留着被强行撕开的、暗红色的火漆印痕——那火漆的图案,赫然是一只展翅的雄鹰!正是大宋枢密院传递最高级别军情急报的专用密封印鉴!
而就在这残破信封的纸角边缘,几点极其细微的、散发着极其微弱幽绿色磷光的……粉末,在熏笼残存火光的映照下,如同地狱鬼火般,幽幽地闪烁着!
磷粉!与兄长军报空白页上……一模一样的磷粉!
巨大的震惊如同惊雷,狠狠劈开了沈砚混乱的意识!是它!就是这封被撕下的密信残角!上面残留的磷粉,沾染在了兄长的军报上,成为了构陷他“叛国”的“铁证”!而它……竟一直藏在自己的袖袋里?!
是谁?!什么时候?!
巨大的疑云混合着深入骨髓的冰冷恐惧,瞬间压过了噬心散带来的蚀骨剧痛!一个模糊而可怕的画面如同闪电划过脑海——是那个在门外如同提线木偶般传递信号的花匠!在混乱中,在自己因剧毒和绝望而精神恍惚的刹那……是他!将这东西塞进了自己的袖袋?!嫁祸?!还是……赵珩计划中更深、更恶毒的一环?!
“轰隆——!”
又一道撕裂苍穹的惨白惊雷,毫无预兆地炸响!狂暴的雷光瞬间灌入洞开的房门,将室内炼狱般的景象映照得一片刺目的惨白!
电光石火间!
雷光精准无比地穿透弥漫的血雾与尘埃,照亮了门外回廊深处、云知微被拖拽而去的方向!
在冰冷湿滑的青石地砖上,在那两道鬼魅黑影拖曳玄铁锁链留下的、如同毒蛇爬行般的湿痕旁边……赫然出现了几个极其刺目的、用粘稠暗红的鲜血……仓促写下的字迹!
那字迹歪斜、颤抖,如同垂死之人最后的挣扎,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执念!每一个笔画都浸透了痛苦与绝望!
“人……偶……西……角……”
“人偶西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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