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王拭剑,暗流涌动(公元前828年,初春,镐京王宫)
宣王即位,召公临终托付,面对烂摊子
早春的镐京,空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却驱不散王宫深处的凝重。新继位的周宣王姬静,褪去了少年时的惶恐,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但眼神深处,却像压着一块巨石。他站在窗边,望着宫墙上尚未完全修复的破损痕迹,耳边仿佛还能听到十几年前国人暴动的怒吼。父王厉王客死彘地的消息传来,并未带来多少悲伤,只有一种沉甸甸的、名为“责任”的压力。
“陛下,召公……怕是不行了。”内侍低声禀报,声音带着哽咽。
宣王心头猛地一沉,立刻转身,几乎是跑着冲向召公虎的府邸。这位用自己的儿子换了他性命、又亲手教导他长大的恩师、忠臣,是他心中唯一的支柱。
床榻上,召公虎已瘦脱了形,白发稀疏,但那双眼睛,在看到宣王进来的瞬间,依旧亮得惊人,充满了殷切的期望和……深沉的忧虑。
“静儿……不,陛下……”召公虎的声音微弱却清晰,他颤抖着伸出枯槁的手,宣王立刻紧紧握住。“臣……怕是不能……再辅佐陛下了……”
“召公!”宣王跪在榻前,眼圈发红,“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召公虎艰难地摇摇头,喘息着:“听……听我说……周室……危如累卵啊……”他浑浊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屋顶,望向虚空,“国人暴动……伤的是皮肉……可真正的病根……在骨子里啊……”
“病根?”宣王凝神。
“井田……荒废了……”召公虎每说一个字都像在耗尽力气,“公田无人种……私田……贵族争抢……农夫逃亡……兵源枯竭……赋税减少……”他猛地咳嗽起来,宣王连忙为他抚背。待平息后,召公虎死死抓住宣王的手,用尽最后的气力道:
“陛下!欲救大周……必改田制!让……让农夫……活!让他们……有田种!有粮吃!愿意……愿意打仗!否则……否则……就是下一个厉王啊……”他的手陡然失去了力量,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只留下最后一句近乎叹息的嘱托:“用贤臣……远小人……攘外……必先……安内……”
枯槁的手滑落。这位力挽狂澜、义薄云天的老臣,带着对王朝未来的无尽忧思,溘然长逝。
宣王握着召公冰冷的手,久久无言。巨大的悲痛和更巨大的责任感交织在一起,压得他喘不过气。召公临终的遗言,如同重锤敲在他的心上。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怎样的烂摊子:
财政空虚: 国库跑老鼠,连维持宫廷运转都捉襟见肘。
军备废弛: 士兵缺额严重,装备老旧,士气低落。
贵族贪婪: 各级贵族疯狂兼并土地(尤其是肥沃的“私田”),压榨农夫,导致大量人口逃亡。
外患环伺: 西北的猃狁(匈奴的先祖)骑兵在边境烧杀抢掠,东南的淮夷部落也蠢蠢欲动,不断侵扰。
人心离散: 国人暴动的阴影犹在,农夫对王室和贵族充满不信任。
“召公,您放心!”宣王轻轻合上恩师的眼睛,声音低沉却异常坚定,“静儿,不会再让您失望,也不会再让大周……坠入深渊!” 他站起身,擦去眼角的泪,眼中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决心。一场关乎国运的变革,即将在这位年轻君王的推动下拉开序幕。
危机往往孕育着变革的契机。看清问题的根源,勇敢地肩负起责任,是走出困境的第一步。前辈的智慧如同明灯,照亮前路,但脚下的路,终究要靠自己走。
田亩惊雷 - 不籍千亩的破局(公元前828年,仲春,镐京郊外籍田 & 王宫朝堂)
**宣王宣布“不籍千亩”改革(废除象征性的籍田礼,承认私田耕种现实,鼓励垦荒)
春风拂过刚刚解冻的镐京郊野,本该是准备“籍田礼”的时节。按照几百年的老规矩,天子要在象征王田的“千亩”地上,亲自扶犁,做个耕种的样子,祈求上天保佑丰收。场面宏大,耗费不菲。
然而今年的千亩地,却显得格外冷清空旷。土地荒芜,杂草丛生。远处零星几个农夫在更远处的“私田”里辛苦劳作,不时抬头望望这象征王权的土地,眼神麻木。
宣王站在田埂上,身后跟着两位他新任用的重臣:一位是身材高大、面容刚毅、文武全才的尹吉甫;另一位是气质儒雅、心思缜密、精通民政的仲山甫。他们三人默默地看着这片荒芜的公田。
“二位爱卿,”宣王抓起一把干硬的泥土,任其从指缝滑落,“看到了吗?这就是我大周的‘根本’?这就是所谓的‘王业之基’?”他语气中带着压抑的愤怒和深深的无奈,“籍田礼年年办,锣鼓喧天,耗资巨大!可这田,荒了多少年?种这田的农夫,又逃了多少?”
尹吉甫沉声道:“陛下明鉴!籍田之礼,早已名存实亡,徒耗民脂民膏!农夫不堪贵族盘剥,逃亡依附于有实力的贵族开垦私田,或沦为流民。公田无人愿种,荒废至此,实乃制度腐朽之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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