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上城下,顿时传来楚国士兵和围观百姓压抑不住的嗤笑声。齐国的随行人员个个面红耳赤,怒目而视,手按剑柄,感到莫大的耻辱。高繶气得浑身发抖:“岂有此理!这分明是……” 他话未说完,被晏婴平静地抬手制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马车上的晏婴身上。只见晏婴不慌不忙地整理了一下衣袖,缓缓起身,走到车辕前。他仰头望向城楼上的屈申,脸上波澜不惊,没有半分愠怒,反而露出一丝洞悉一切的、略带讥讽的微笑。
他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城上的喧闹与嗤笑,如同金玉坠地,振聋发聩:
“哦?贵国开此门迎客?”
晏婴故意停顿了一下,环视四周,似乎在欣赏着楚人脸上的得意。随即,他提高了声音,语气陡然变得锐利:
“使狗国者,入狗门!”
短短七个字,如同平地惊雷!
“晏婴此来,奉齐君之命,出使的是堂堂正正的楚国!” 他目光如炬,直视屈申,一字一句地质问道:
“敢问接待使臣的大人,莫非楚国是狗国不成?!若是狗国,我便从此门而入!若不是狗国,那就请打开正门,以国宾之礼相待!”
此言一出,整个西门一片死寂!刚才还哄笑不已的楚兵们像被掐住了脖子,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城楼上的屈申更是目瞪口呆,脸上的肌肉抽搐着,得意和轻蔑一扫而空,只剩下惊愕和恐慌!他设想过晏婴会恼怒、会尴尬、会委屈求全,却万万没想到对方会如此犀利、如此精准地反戈一击!这轻飘飘的一句反问,直接把问题踢回了楚国自己身上:你敢开这个门让我钻,就等于承认楚国是狗国!
晏婴负手而立,矮小的身躯在城门下却仿佛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他内心平静如水,这套把戏实在拙劣,其用意昭然若揭。他深知尊严不是靠身高丈量,而是靠言行扞卫。在齐国临淄城外的驿站休息时,他就曾思考过楚人可能的刁难,这种针对身形的侮辱,早在他的意料之中。此刻,他巧妙地运用了逻辑的力量,将侮辱的矛头掉转乾坤。
屈申额头冷汗涔涔,在晏婴那平静却极具压迫感的目光下,他感觉自己像个跳梁小丑。他慌乱地看向身边的同僚,同僚们也都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不开正门,坐实“狗国”之名?这是楚王万万不能接受的!屈申咬了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快……快开城门!迎接齐国使臣!”
沉重的郢都西门,在无数道复杂难言的目光注视下,伴着巨大的吱嘎声,轰然洞开。齐国使团的车驾,在晏婴的带领下,堂堂正正、不卑不亢地驶入这座曾试图羞辱他们的城池。城楼上的楚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脸上火辣辣的,第一次交锋,他们精心设计的羞辱,被晏婴几句话就轻松化解,反而自取其辱!
本章警示:晏婴以“狗门论”反辱楚国。它启迪我们:面对人格侮辱(如身高歧视)或恶意刁难(如刻意开小门),愤怒对抗或无谓辩解往往无效。关键在于像晏婴那样,保持冷静(不怒),抓住逻辑核心(使狗国者入狗门),运用智慧(巧妙反问)将问题反弹给对方,让对方的恶意成为其自身的枷锁。尊严,常常是靠智慧和风度赢得的。
第三章:华宴藏锋,齐盗疑云起(数日后 楚王宫宴会)
核心事件:楚王在宴会上安排“齐盗”事件羞辱齐国;晏婴沉着应对,举酒反击。
晏婴一行在楚国馆驿安置下来。尽管城门口的交锋让楚人吃了个哑巴亏,但楚灵王熊虔岂肯善罢甘休?他心中的恼怒更甚,誓要在更公开的场合让晏婴颜面扫地。于是,一场盛大的宫廷接风宴被安排下来,地点就在奢华无比的楚王宫章华台。
宴会当晚,章华台内灯火辉煌,金碧耀眼。楚国的王公贵族、重臣使节济济一堂,丝竹管弦之声悠扬动听。珍馐美味流水般端上,琥珀美酒在夜光杯中荡漾。楚灵王高踞主位,特意将晏婴安排在显眼的客席上。他举起金樽,皮笑肉不笑地对着晏婴说道:“晏相国不远千里而来,寡人甚慰!齐国……嗯,齐鲁大地,向来多贤士啊!寡人敬相国一杯!” 话虽客气,但那眼神中的傲慢与挑衅几乎毫不掩饰。他心中冷笑:看你这矮子能在寡人面前得意几时!
晏婴从容不迫地举杯回敬:“外臣代寡君谢楚王厚意。愿齐楚两国,修睦邦交,共享太平。” 礼仪周全,言辞得体,让人挑不出半分错处。
酒过三巡,气氛似乎正酣。忽然,大殿门外一阵喧哗!只见两名魁梧的楚国宫廷卫士,押着一个被五花大绑、衣衫褴褛的人闯入殿中。那人低着头,浑身颤抖。
喧闹声打断了歌舞,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去。楚灵王故意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放下酒杯,威严地问道:“大殿之上,何事喧哗?此人是谁,所犯何罪?”
一名卫士单膝跪地,大声禀报,声音响彻整个殿堂:“启禀大王!适才宫门守卫抓获一名盗贼!此人胆大包天,竟敢潜入宫中库房行窃!被我等当场擒获!” 他顿了顿,刻意提高了音量,一字一顿地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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