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八章:存在悖论
冰冷的锈蚀气息凝固在喉间,每一次喘息都带着铁屑的粗粝感。夜鸢背靠着那尊新生的、线条流畅却散发着非人光泽的石像,仿佛倚靠着一块来自宇宙尽头的墓碑。石像温润的材质紧贴着她作战服的背部,传递来一种恒定的、毫无波动的冰凉,与记忆洪流中“初代”自我献祭时最后那一眼的炽热凝视,在她灵魂深处形成冰与火的永恒刑架。
墨焰蜷缩在几步之外,每一次压抑的咳嗽都像生锈的齿轮在胸腔里强行转动。他那只被自己泪水溶解出一个凹坑的石化食指,裸露的鲜红血肉在昏暗的光线下异常刺目,如同岩石伤口中渗出的岩浆。零半跪在他身旁,那条被诡异锈斑侵蚀的机械臂发出滞涩的呜咽,扫描仪的冷光在墨焰身上反复游移,最终定格在他心脏位置——那里,一团冰冷、凝滞的晶体结构如同心脏起搏器般嵌入血肉,连接着无数细微的、正在缓慢恢复灰白石质光泽的脉络。扫描数据在零的义眼视野中疯狂跳动、冲突,最终凝结成一行猩红的、令人窒息的结论:【核心诅咒载体活性:休眠态。载体生命维系:100%依赖诅咒源稳定性】。
诅咒源。
夜鸢缚带下的“视线”,如同被无形的磁力牵引,死死钉在身后那尊冰冷的石像上。它不再仅仅是“初代”牺牲的丰碑。它是墨焰体内的晶体心脏得以暂时休眠的锚点,是维系他此刻脆弱生命线的唯一缆绳。
“头儿…”零的声音嘶哑,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每一个音节都沉重得如同搬运生铁,“扫描结果…墨焰的生命体征,和石像的能量波动…完全耦合。石像在…‘泵送’某种维生场。摧毁石像…”他顿了顿,义眼冰冷的蓝光扫过墨焰痛苦喘息的身影,“…耦合中断,他体内的诅咒核心会瞬间…过载反噬。结果…不可逆湮灭。”
死寂。比废墟本身的黑暗更沉重的死寂。
摧毁石像,切断诅咒源,墨焰即刻死亡。
保留石像,诅咒的锚点永存,墨焰成为诅咒的共生体,一个被永恒禁锢在生死边缘的活体墓碑。
冰冷的绞索,勒在了夜鸢的脖颈上。空气粘稠得如同冷却的铅液。氧气存量的读数在视野角落无声地跳动着:\[ 64:18:22 \]。穹顶之上,“第38次净化”的猩红倒计时冷酷地并行:\[ 64:17:59 \]。时间,成了滴落在烧红烙铁上的水珠,每一秒都在蒸发,都在逼近最终的嘶鸣。
就在这时,一种极其细微、却穿透灵魂的**共鸣**,毫无征兆地从脚下的大地深处传来。
嗡……
不是声音。是振动。是空间本身在某种庞大意志下的低频率脉动。这脉动瞬间激活了夜鸢手中紧握的那柄岩画音叉!暗沉的叉身内部,那些无法解读的蚀刻纹路骤然亮起,不再是之前的暗红,而是流转出一种深邃、古老的幽蓝光芒!光芒如同活水,在纹路中奔涌,指向废墟深处某个方位——正是墨焰信号最初消失、与废墟背景诡异同频的西南象限!
“共振源…”夜鸢冰冷的声音穿透死寂。指尖在音叉柄部几个蚀刻节点上快速敲击,幽蓝的光芒随之明灭,如同加密的灯语。
零瞬间会意,外骨骼动力低吼,身影化作一道黑色的疾风,紧随夜鸢无声滑向西南的黑暗。墨焰挣扎着想跟上,却被体内诅咒的剧痛和石化的僵硬拖住脚步,只能倚靠着冰冷的残骸,眼睁睁看着同伴的身影被黑暗吞噬。
通道向下。深入地底。空气愈发粘稠冰冷,带着一种陈腐的、如同亿万年前密封舱开启的气息。幽蓝的音叉光芒是唯一的指引,在绝对的黑暗中切开一道微弱的光径。两侧的金属废墟壁不再是断裂的管线与扭曲的装甲,而是逐渐被一种光滑、致密、如同巨大生物腔体内壁般的结构取代。壁上布满了细密的、如同神经束般的幽蓝纹路,此刻正随着音叉的共振,发出同步的、微弱的脉动光芒。
通道尽头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半球形的腔室展现在眼前。腔室的弧顶和四壁,完全由那种光滑致密、布满幽蓝神经束的材质构成,如同一个巨大生物的心脏。而腔室的中央……
是**矩阵**。
成千上万!不,是数以亿计!无法计数的**透明维生舱**!它们如同蜂巢的格子,又如同某种晶体生长的阵列,整齐地、密集地、一层层堆叠、延伸,填满了这个巨大腔室的绝大部分空间!每一个维生舱都散发着柔和的乳白色光晕,内部充满了微微荡漾的、散发着淡蓝荧光的粘稠凝胶。而凝胶之中,悬浮着的……
是人。
或者说,是“人形”。
他们闭着眼,面容平静如同沉睡。年龄各异,从垂暮老者到初生婴儿,形态完整。但他们的身体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半透明感,皮肤下没有血管的搏动,肌肉纤维如同凝固的光束。他们并非血肉之躯,而是某种高度能量化的生命体。维生舱外壁上,纤细如发丝的能量导管如同脐带,从每一个“沉睡者”的太阳穴、心脏位置延伸出来,汇聚到腔室中央上空——那里,悬浮着一团由无数导管汇聚而成的、不断旋转、搏动的、巨大的**幽蓝光团**!光团内部,无数细微的情感符号——代表喜悦的金色光点、代表悲伤的深蓝涡流、代表愤怒的赤红闪电、代表恐惧的暗紫波纹——如同被投入漩涡的萤火虫,疯狂地旋转、碰撞、湮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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