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那场极致的羞辱,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王府下人中激起了层层涟漪后,终究还是渐渐归于平静。只是众人看向落梅阁的目光,愈发复杂难辨。
陆晚吟回到那阴森的“新房”,春桃战战兢兢地跟在她身后,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只是默默地给她沏了杯热茶。
“王妃……您、您千万别往心里去……”春桃嗫嚅着,声音里带着哭腔。
陆晚吟接过茶杯,温热透过瓷壁传来,驱散了些许指尖的冰凉。她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语气平淡无波:“无妨。”
她是真的不在意。比起生死,言语的羞辱又算得了什么?萧夜珩拒绝见面,在她预料之中,甚至比她预想中直接动刑或处死要好得多。这至少证明,他虽恨她,但并未完全失去理智,或者说,他体内那该死的“碧落黄泉”,让他对她还存有一丝潜在的、连他自己都可能不愿承认的“需求”。
她现在需要的是耐心,是等待一个合适的契机。
……
与此同时,王府书房。
这里的气氛,比之外面更加凝重冰冷。
萧夜珩端坐在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后,身姿挺拔如松,玄色常服更衬得他面容冷峻,眸色深沉似海。他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每一声都让下方垂手肃立的墨影心头更紧一分。
“所以,”萧夜珩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无形的压力,“她昨夜不仅擅闯本王寝居范围,还‘恰好’救了福伯?”
“是。”墨影低头应道,将昨夜陆晚吟如何被发现,如何不顾阻拦冲去救人,以及施针急救的过程,尽量客观地陈述了一遍,末了补充道,“赵太医事后亦言,若非王妃处置及时,福伯恐怕凶多吉少。”
萧夜珩敲击桌面的手指顿住,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诧异,随即又被更深的冰寒覆盖。
巧合?还是精心设计?
那个女人的医术,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棘手。
“王爷,”墨影迟疑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禀报了另一件事,“按礼制,王妃今日前来拜见,属下已按您的吩咐……”
“嗯。”萧夜珩淡淡打断了他,显然对前厅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甚至那三个字本就是他的原话。他并不在意陆晚吟是否会羞愤欲死,那女人既然敢做,就要承担后果。
他现在更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
“查得如何?”他转向书房阴影处侍立的另一名心腹侍卫,“那日别院附近,可还有同党接应?”
“回王爷,”那侍卫躬身回道,“属下带人将别院周围十里细细筛查了数遍,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人物接应的痕迹。那陆氏……似乎是独自一人闯入,又独自一人逃离。”
独自一人?
萧夜珩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一个被尚书府遗弃、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流,如何能避开别院外围的守卫,精准地找到他毒发之地?事后又能在他侍卫的追捕下成功逃脱?
这本身就显得极不寻常。
难道她背后,还隐藏着更深的力量?是针对他而来的阴谋?
一想到那日意识模糊间,那双在他身上按压的手,那强行渡气的柔软触感……萧夜珩的眸色瞬间沉得能滴出水来,胸腔内一股无名火夹杂着屈辱感猛地窜起。
他猛地攥紧了拳,骨节发出轻微的脆响。
“继续查!”他声音冷冽,“掘地三尺,也要给本王查清楚她的底细!”
“是!”心腹侍卫领命,悄然退下。
书房内只剩下萧夜珩和墨影两人,气氛愈发凝滞。
萧夜珩闭上眼,靠在椅背上,试图平复心头翻涌的燥怒。每次想到那个女人,想到那日的情景,他就难以自控地气血翻腾。这对他而言,是前所未有的失控。
他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拿桌角的茶杯,却无意中碰倒了旁边一叠待处理的文书。文书散落,露出了下面压着的一件折叠整齐的玄色衣袍——正是他那日在别院毒发时所穿,回来后便被下人洗净整理好,暂时放在了书房。
衣袍被文书带动,滑落了一角。
萧夜珩目光随意扫过,正准备移开,却猛地定格在衣袍内衬一个极其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似乎夹着一张折叠的、材质粗糙的纸条。因为颜色与深色衣料相近,之前竟一直未被发现。
是什么?
他眉头微皱,伸手将那纸条抽了出来。入手是一种粗糙的纸张触感,似乎是用炭笔之类的东西书写。
他带着一丝疑惑,缓缓将纸条展开。
映入眼帘的,是几行潦草却清晰的字迹:
天山雪莲(三钱)
血灵芝(二钱)
七叶莲(五钱)
……
后面还详细标注了煎服的方法和注意事项。
这是一张……药方?
萧夜珩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字迹……虽潦草,却与那日他被“玷污”后,墨影从地上捡起、被他怒极撕碎又莫名保留了一部分的药方碎屑,何其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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