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身殿内,烛火摇曳,将每个人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犹如此刻殿内众人忐忑不安的心情。四大藩王垂手肃立,王卓恭敬侍立一侧,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紧张。朱元璋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他的儿子们,最终死死钉在跪在地上的燕王朱棣身上,那眼神混杂着帝王的震怒与父亲的心碎。
"老四!"朱元璋的声音仿佛带着冰碴,每一个字都砸在朱棣的心头,"史书上白纸黑字,是你举兵造反,竟然还美其名曰'靖难'!更可恨的是,你竟敢在史书上散播谣言,污蔑你大哥私募死士、忤逆于咱,甚至诅咒咱早死!标儿是何等仁厚孝顺,待你这些弟弟又是何等情深义重,你竟如此忘恩负义,猪狗不如!"
朱棣猛地抬头,脸色煞白却仍强自辩解:"父皇明鉴!儿臣岂敢造反!定是被逼到了绝路!您刚才说五弟被削藩囚禁!儿臣若是不反,下一个便是儿臣了!儿臣...儿臣只是想活下去,儿臣有什么错!"
"想活下去?咱看你是想找死!"朱元璋勃然暴怒,猛地从龙椅上弹起,竟当场脱下脚上的布鞋,赤着一只脚,几步冲到朱棣面前,抡起鞋底就朝着朱棣的背上、肩上狠狠抽去!
"啪!啪!啪!" 鞋底与亲王锦袍碰撞发出沉闷而羞辱的声响,在寂静的大殿里回荡。
"朕让你胡说八道!朕让你诅咒你爹!朕让你迫害你大哥的子嗣!"朱元璋一边打,一边痛骂,气得浑身发抖,眼圈却已泛红。这不仅仅是帝王的愤怒,更是一个老父亲看到儿子们即将骨肉相残的锥心之痛。
秦王朱樉和晋王朱棡惊呆了片刻,才慌忙上前一左一右抱住盛怒的朱元璋:"父皇息怒!保重龙体啊!四弟他是一时糊涂,口不择言!父皇饶了他这次吧!"
朱棣跪在地上,硬生生承受着父亲的责打,紧咬着牙关,一声不吭,只有眼角微微抽搐,泄露着他内心的屈辱与不甘。
就在这时,一向温和怯懦的周王朱橚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父皇!父皇!请听儿臣一言!"他爬到朱元璋脚边,"四哥言语恶毒,罪该万死!但是...但是父皇请想,若史书所载是真,允炆那孩子竟对亲叔父行削藩囚禁之举,那时二哥、三哥皆已不在,四哥他...他或许真是被逼到了悬崖边上,退无可退了啊!儿臣虽未亲见史书,但若允炆真能对儿臣下手,那他...他的仁孝之下,藏的究竟是怎样的心肠啊!"
周王这番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朱元璋大部分的怒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悲凉和疲惫。他举着鞋子的手缓缓垂下,踉跄一步,被朱樉和朱棡扶住。他看着跪了一地的儿子们,看着朱棣背上被鞋底抽出的褶皱痕迹,看着周王脸上的泪痕,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哀伤淹没了他。
他何尝不知?允炆那孩子,被那些文臣教得表面仁孝,实则刻薄寡恩,手段酷烈!削藩之事他有所预料,但如此急迫狠辣,简直是要将自家叔父赶尽杀绝!湘王自焚,周王被囚...这哪里还有半点骨肉亲情?想起太子朱标在世时,是如何爱护这些弟弟,如何努力维系着家族和睦,朱元璋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
他缓缓走回龙椅,颓然坐下,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殿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和烛火噼啪的微响。
王卓在一旁静静观察,心中了然。朱元璋此刻内心正在经历一场惊天动地的风暴。作为父亲,他痛心于子孙相残的预言;作为帝王,他更恐惧江山社稷的倾覆。
朱允炆明显已彻底倒向文官集团,其提出的察举制、井田制等,皆是复古空谈,若真施行,不仅宗室勋贵将被清算,整个帝国都可能被带入歧途。
而秦王暴虐失人心,晋王虽有武略却却有早逝的隐忧,周王仁厚却非治国之材...环顾眼前,竟唯有这个刚刚被自己用鞋底抽过的老四,有能力、有威望、也有...那个胆子,来稳住这大明的江山。更何况,那本《明史》里写得明白,他继位后,干得确实不差...
朱元璋的目光再次落在朱棣身上,复杂难言。沉默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疲惫:"老四,你起来吧。"
朱棣迟疑了一下,忍着背上的疼痛,缓缓站起身,依旧低着头。
"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朱元璋的声音里透着无尽的沉重,"你们都给咱记住,老朱家的江山,比什么都重要!允炆那孩子...太让咱失望了。"
诸王心中巨震,父皇这话,几乎是明示了!
朱元璋的目光扫过儿子们,最终定格在朱棣身上:"老四,咱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新式军械的使用和操练之法,蒋瓛最为熟悉。你暂且留在南京,与蒋瓛一同负责,给咱训练出一支精通此等利器的新军!待训练有成,新军一分为二,你带一半回北平,筹备北征蒙古,彻底解决北元边患!另一半留在京营,卫戍京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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