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腔体内死寂得可怕。血池化作一潭粘稠的死水,再无漩涡翻涌,只余下刺鼻的硫磺与血腥混合的浊气,沉沉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鵺的气息彻底沉寂下去,仿佛从未苏醒过。祭坛边缘,九菊霜夜瘫倒在地,绝美的脸庞凝固着最后的怨毒与绝望,深蓝色的血液在她身下凝成一片冰晶,人早已气绝。
“当家的!你没事吧?”杨小凤带着哭腔,手忙脚乱地检查郑三胖的后背。方才那冰血巨爪的爪尖,离他肥胖的脊背不过咫尺之遥。
郑三胖惊魂未定,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浸湿了油腻的衣领。他喘着粗气,声音都在抖:“没…没事…就是…就是吓死老子了!差点…差点就成肉饼了!”他心有余悸地回头瞥了一眼那爪尖最后悬停的位置,又猛地打了个哆嗦。
“爹!”郑家乐和郑家慧扑过来,紧紧抱住他,两个孩子脸上还挂着泪痕。
“没事了,没事了。”郑三胖拍着儿女的背,声音发虚。
另一边,林九在白流苏的搀扶下,挣扎着来到马菩提身边。老和尚倒在冰冷的青铜地面上,胸前僧衣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枯瘦的身体微微抽搐,气息微弱。
“大师!”林九蹲下身,声音带着焦急。
马菩提艰难地睁开眼,嘴角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声音细若游丝:“嘿…老和尚…还死不了…就是…就是这身老骨头…差点被那鬼爪子拍散了架…”他咳嗽几声,又咳出些血沫,“那…那昏君…怎么样了?”
众人的目光转向被郑三胖一家护在身后的皇帝。他蜷缩在地上,身体仍在不受控制地抽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七窍中流出的黑血已经凝固,在苍白的脸上留下道道狰狞的痕迹。最令人心悸的是他胸口——龙袍之下,一团污浊的暗金色光芒如同活物般鼓胀、收缩,每一次鼓胀,都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衰败与腐朽气息,其中又夹杂着一丝微弱却不容忽视的帝王威严。这气息如同瘟疫,让靠近的人都感到一阵阵心悸和压抑。
“怨龙噬心咒彻底爆发了。”林九脸色凝重,看着皇帝胸口那团蠕动的暗金光芒,“枯骨老鬼的诅咒与陛下体内本就衰败的龙气纠缠,如今鵺受创,邪力失衡,这诅咒如同脱缰野马…”
“阿弥陀佛…”马菩提挣扎着想坐起来,“必须…必须尽快压制…否则龙气崩散…天下…天下就真的…”
“让我看看。”玄微子的声音传来。他已走到近前,清癯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如电。他蹲下身,伸出两指,并未直接触碰皇帝的身体,而是悬停在皇帝眉心寸许之处。
一股无形的、温和却沛然的力量自他指尖流淌而出,如同春风般拂过皇帝的身体。皇帝剧烈的抽搐竟奇迹般地缓和了一些,喉咙里的怪响也低了下去,但那胸口鼓胀的暗金光芒却并未平息,反而像是被激怒般,光芒闪烁得更加急促,散发出的衰败气息更加浓烈。
玄微子眉头紧锁,指尖微动,似乎在感应着什么。片刻后,他收回手指,沉声道:“龙气本源已被怨咒深度侵蚀,如同病入膏肓。枯骨帝君虽灭,但这诅咒已与龙气共生,强行拔除,恐伤及龙脉根本,加速崩散。”
“那…那怎么办?”郑三胖急道,“总不能看着皇帝就这么…这么烂掉吧?天下还指望着他呢!”他虽然对皇帝没啥好感,但也知道皇帝一死,龙脉断绝,那才是真正的浩劫。
“烂掉?”杨小凤白了他一眼,“当家的你说话能不能吉利点!”
“师伯,”林九看向玄微子,眼中带着希冀,“可有缓解之法?”
玄微子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昏迷不醒的昙华身上。白流苏正小心翼翼地抱着她,昙华胸前那暗红的怨缚之纹虽然黯淡,却依旧顽固地存在着。
“龙气乃一国气运所钟,与万民福祉相连。怨咒侵蚀龙气,根源在于怨气淤积,戾气冲天。”玄微子缓缓道,“若要缓解,需内外兼施。外以阳和正气压制怨咒戾气,延缓其扩散;内则需稳固龙气本源,如同为将死之人吊住一口气。”
他指向皇帝胸口那团暗金光芒:“此咒如同附骨之疽,盘踞龙气核心。寻常道法佛力,难以深入,且易遭反噬。唯有一物,因其本身便与龙气有千丝万缕之联系,或可一试。”
众人的目光顺着他的手指,最终落在了昙华身上。
“圣女体内的怨缚之咒?”白流苏立刻明白了玄微子的意思,下意识地将昙华抱得更紧了些,眼中充满担忧,“真人,这…这太危险了!昙华她…”
“怨缚之咒,源于至深执念,虽为诅咒,却也蕴含着强大的‘束缚’与‘牵引’之力。”玄微子解释道,“它曾护主,与昙华姑娘性命相连。若引导得当,或可借其力,如同‘线引’,将压制怨咒的阳和之力,精准导入龙气核心,暂时束缚住那扩散的怨毒,为陛下,也为天下苍生,争取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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