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浑浑噩噩过了三年,又到了乡试的年份。这天清晨,贾奉雉正对着镜子发愁——鬓角已经添了几根白发,眼角也有了细纹,可他还是个连举人都没中的秀才。忽然听到院门外有人喊他的名字,开门一看,竟是郎玉。
三年不见,郎玉还是老样子,青布长衫,墨玉佩,连笑容都没变。他几步跨进院子,拍着贾奉雉的胳膊:“奉雉兄,别来无恙?我算着日子,你该进考场了,特意来给你送份‘大礼’。”
贾奉雉又惊又喜,忙把他让进书房,沏了最好的茶。郎玉从行囊里摸出一张纸,上面写着七个题目——都是根据历年乡试真题猜的“热点题”,递给贾奉雉:“你照着这七个题目,各写一篇时文,我帮你看看。”
贾奉雉不敢怠慢,当天就闷在书房里写文章。他尽量往“俗文”的路子上靠,少写自己的见解,多堆些套话典故。第二天把文稿交给郎玉,郎玉读了一遍,摇着头扔回来:“不行不行,还是有你自己的影子,太‘雅’了,考官不爱看。重写!”
贾奉雉只好重写,这次写得更“俗”,连他自己都觉得别扭。可郎玉看了,还是不满意,又挑了一堆毛病:“这里的典故用错了,该用‘周公辅政’,不是‘伊尹放太甲’;还有这句,太直白了,得绕个弯子,说‘圣主垂拱而治,臣当鞠躬尽瘁’才行。”
贾奉雉被改得没了脾气,心里也来了气——你不是说要“将就”吗?那我就“将就”到底。他翻出自己往年落榜的文稿,从里面挑那些写得最潦草、最敷衍,甚至有些语句不通、辞藻堆砌的句子——都是他当初为了应付老师检查,胡乱写的“废句”,连自己都羞于见人。他把这些句子剪下来,像拼积木一样连缀成文,凑够了七篇,故意皱着眉递给郎玉:“郎兄,我实在写不出‘好’文章了,就写了这些,你看看吧。”
没想到郎玉接过文稿,读着读着,眼睛亮了起来,拍着桌子叫好:“对!就是这个味儿!得之矣!”他把文稿塞回贾奉雉手里,“你把这些文章背下来,记死了,进考场就照着重写,千万不能忘。”
贾奉雉愣了,拿着文稿哭笑不得:“郎兄,我跟你说实话,这些话都是我瞎编的,没一句是从心里想的,转头就忘。就算你逼着我背,就算被人用鞭子抽,我也记不住啊。”
郎玉却不慌,走到书桌前坐下,指着文稿:“你不用急,我有办法。你现在把这七篇文章,从头到尾给我读一遍,慢点儿读,读清楚。”
贾奉雉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读。读完一遍,郎玉突然站起来,指着他的后背:“把衣服脱了,袒着背。”贾奉雉一愣,还是照做了——他的后背晒得有些黑,脊梁骨很直。郎玉从怀里摸出一支朱砂笔,蘸了墨,在他后背上飞快地画了一道符——符画得很复杂,弯弯曲曲的,像一串看不懂的字。画完,他把笔一收,笑着说:“行了,有这道符在,你不用再看别的书了,进考场准能记住。”
贾奉雉摸了摸后背,符画在上面,滑溜溜的,用水洗也洗不掉,像是长在了肉里。他心里半信半疑,却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听郎玉的。
转眼到了乡试的日子。贾奉雉进了考场,拆开试卷一看,眼睛都直了——上面的七个题目,和郎玉当初给的一模一样!他拿起笔,想回忆自己之前写的“正经文章”,可脑子里空空的,什么都想不起来;唯独那些他胡乱拼凑的“废句”,一句一句清清楚楚地冒出来,像刻在了脑子里。
可真要下笔时,贾奉雉又犹豫了。他看着纸上的格子,手都在抖——这些话粗鄙浅俗,甚至有些不通顺,他要是写上去,传出去,平凉的读书人该怎么看他?他想改几个字,把句子理顺些,可不管怎么想,都想不出更好的词,那些“废句”像生了根,怎么也改不动。眼看太阳快落山了,考场里的考生都陆续交卷了,他没办法,只能咬着牙,照着脑子里的句子,一字不差地抄了下来,交了卷。
出了考场,就见郎玉在门口的老槐树下等着,手里还拿着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刚买的烧饼。他迎上来,笑着问:“怎么出来这么晚?是不是又在里面琢磨‘风骨’了?”
贾奉雉红着脸,把考场里的事说了一遍,又拉着郎玉的手:“郎兄,你快把我后背上的符弄掉吧,有这东西在,我心里不踏实。”
郎玉让他转过身,看了看他的后背,笑着说:“不用弄了,符已经没了。”贾奉雉伸手一摸,后背光溜溜的,那道朱砂符真的不见了,连一点痕迹都没有。他再回忆考场里写的文章,只觉得恍恍惚惚,像做了一场梦,好多句子都记不清了。
他心里又惊又奇,忍不住问:“郎兄,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郎玉却不回答,只笑着反问:“我要是自己想考科举,早就中了,还用得着帮你?”说着,他邀贾奉雉明天去他的住处做客,“我住城外的土地庙,明天你过来,我有要事跟你说。”贾奉雉点了点头,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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