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屋的空气凝滞如冰,只有油灯灯芯偶尔爆开的细微噼啪声,撕扯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孙老大夫深陷的眼窝在跳动的光影下显得愈发幽深,他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那半片铜钱,仿佛在掂量着开口的分量与代价。
良久,他才缓缓吁出一口带着浓重药味的气息,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过朽木:
“异藤……花如鬼眼,果赤如血……”他浑浊的眼中掠过一丝极深的忌惮,“老夫行医一世,翻遍古籍,也只在一本前朝残卷的夹页中,见过类似记载。称其为‘幽冥引’,非人间之物,常伴大凶大恶之地而生。其毒蚀骨,其果……惑心。”
他的目光锐利地刺向苏渺:“小姑娘,这东西沾惹不得。凡其所至,必有‘不祥’相随。你从何处知晓?”
苏渺避而不答,只是追问:“京城附近,可有这等‘极阴之地’?”
孙老大夫沉默片刻,摇了摇头:“京师乃帝王之所,龙气盘踞,按理说……不应有这等至阴秽土。”他话锋微顿,指尖在桌上无意识地划拉着,“除非……是那种积年的死地,怨气深重,连龙气都压不住的……比如,前朝末代那几位被鸩杀的皇子皇女,据说就埋在城西乱葬岗再往西的野山里,具体位置早已不可考。又或者……”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如同耳语:“一些香火断绝已久、镇压之物失效的古庙凶宅之下。但这些都是民间谣传,做不得准。老夫劝你,莫要深究。”
前朝冤魂?古庙凶宅?线索依旧模糊,但总算有了大致方向。
“那王皓公子之事?”苏渺转换话题。
提到王皓,孙老大夫的脸色更加凝重,他警惕地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才低声道:“那日之后,京兆尹的人来铺子里盘问过,老夫只推说不知。但……”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王公子暴毙前几日,确曾悄悄来过一趟。”
苏渺心神一凛:“所为何事?”
“他拿了一小包东西来验看。”孙老大夫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是一些烧剩下的纸灰,里面混着极细的、不像寻常墨料的金属碎屑,还有一点……奇怪的腥气。他神色惊惶,追问老夫是否见过类似之物,是否……有毒。”
“结果呢?”
“那金属碎屑……似铅非铅,似汞非汞,老夫一时也难以断定。但那腥气……”孙老大夫的眉头紧紧锁死,“却让老夫想起年轻时随师父在宫中当值,曾无意间闻到过……某种秘制蛊毒的味道。只是年代久远,不敢确定。”
蛊毒?宫廷秘药?王皓在查的东西,竟然牵扯如此之深?!
“他可有说是从何处得来?”
孙老大夫缓缓摇头:“他不肯说,只再三追问毒性,听闻老夫也无法确定后,便面色灰败地匆匆离去。没过两日,便传来了他的死讯。”老人叹了口气,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兔死狐悲的苍凉,“那孩子……怕是撞破了不该知道的东西。”
纸灰、金属碎屑、蛊毒腥气、灭口……王皓的死,绝非意外,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清除!他到底发现了什么?又与东宫有何关联?
就在苏渺心神激荡,试图将这些碎片拼凑起来时——
嗡!
袖袋中的血玉,毫无征兆地、剧烈地震动起来!不同于以往的温热嗡鸣,这一次的震动短促而尖锐,带着一种强烈的、近乎警示的意味!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接触的皮肤瞬间窜遍全身!
几乎是同时,孙老大夫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浑浊的双眼警惕地望向窗外,鼻翼微动,像是在空气中嗅到了什么极其细微的不妥。
“什么声音?”老人沙哑地问,神色惊疑不定。
苏渺心脏狂跳,强行压下血玉异动带来的心悸,侧耳倾听。
外面巷子里一片死寂,只有风声。
不,不对。
在那风声的间隙里,似乎夹杂着一种极其微弱、若有若无的……呜咽声?像是野猫的哀鸣,又像是……婴儿的啼哭?断断续续,飘忽不定,来源难以捉摸。
更让她汗毛倒竖的是,系统光幕在她眼前疯狂闪烁起淡黄色的警示:
【检测到高强度异常能量场接近!波动模式与“异藤”事件相似度72%!】
【警告:相位干扰急剧增强!建议立刻规避!】
“老先生!”苏渺猛地站起身,脸色发白,“您这里可有后门?!”
孙老大夫也被那隐约的诡异声响和苏骤变的脸色惊动,他虽不明所以,但老人特有的警惕和多年阅历让他立刻指向里屋更深处:“后面……有个小院,院墙矮,可通隔壁废巷!快走!”
苏渺不再犹豫,一把抓起桌上的油灯,压低身子,迅速朝着老人所指的方向冲去!孙老大夫也颤巍巍地跟上。
里屋后面果然连着一个小得可怜的天井院子,堆满了杂乱的柴薪和废弃药渣,一面矮墙塌了半截。那诡异的呜咽声似乎更清晰了些,仿佛就在不远处的巷子里徘徊,正朝着药铺前门的方向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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