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勒紧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嘶鸣,戛然停在那一片狼藉的庭院中。火光下,他原本儒雅温和的脸庞此刻铁青得吓人,瞳孔因极致的惊怒而收缩,死死盯着廊柱上那枚在摇曳火光下反射着幽冷光芒的青铜鬼面碎片。
那碎片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眼底,更烫在他的心上!
金瞳萨满……死了?不仅死了,还被公然碎面,将证据钉在了他沈园最显眼的地方!
是谁?!究竟是谁?!
他的目光猛地扫过庭院。弥漫的、带着腐蚀性恶臭的黑绿色毒雾,崩裂的假山石,枯萎烧焦的花木,以及周围那些面色惊惶、眼神闪烁、不敢与他对视的护卫……
一股冰冷的、几乎要将他理智焚尽的怒火,混合着一丝不易察觉却深入骨髓的恐惧,瞬间冲垮了他一贯的伪装。
“废物!一群废物!”沈聿猛地抽出马鞭,劈头盖脸地朝着离他最近的几名护卫抽去,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尖锐扭曲,“我养你们何用!竟让人在府中来去自如,惊扰大师,毁我园邸!你们的眼睛都瞎了吗?!”
马鞭抽打在皮甲上,发出清脆又刺耳的响声。护卫们不敢闪躲,只能硬生生承受,头垂得更低,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还愣着干什么!”沈聿嘶吼,额角青筋暴起,“驱散毒雾!搜查全园!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该死的刺客给我揪出来!立刻!!”
亲兵队长硬着头皮上前:“大人,毒雾诡异,沾之即烂,需用生石灰混合沙土掩埋吸附,急切间难以驱散……而且,而且方才那刺客身手极高,来去如风,怕是早已远遁……”
“远遁?”沈聿猛地转头,眼神阴鸷得如同毒蛇,“他若是远遁,怎会特意留下此物?!”他马鞭一指那面具碎片,“这是挑衅!是警告!他一定还在附近!或者……有内应!”
最后三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根挤出来的,冰冷的目光如同剔骨刀,再次扫过全场每一个护卫的脸,看得众人心底发寒。
内应?谁会是他口中的内应?那个刚刚逃掉的哑女?还是……他们中的某一个?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在恐惧的浇灌下疯狂滋生。护卫们彼此交换着惊疑不定的眼神,原本的忠诚和纪律在接连的冲击和主官的暴怒猜疑下,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痕。
就在这时,一名守在园门的护卫连滚带爬地跑来禀报:“大人!大人!城外……城外苏将军派人前来,询问城内爆炸和异动缘由!询问是否需要支援?!”
苏珩!
这个名字此刻听在沈聿耳中,无异于火上浇油!
他刚刚损失了重要的蛮族盟友和施展邪术的依仗,城内动静又惊动了苏珩!苏珩此刻派人来问,是关心?还是试探?抑或是……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沈聿的心脏狠狠一抽。他猛地想起之前那个逃掉的哑女!难道是她……不可能!她一个哑巴,如何能调动如此高手,造成这般破坏?
但若不是她,又会是谁?京城那边的人?还是……其他觊觎潼临关的势力?
无数念头在他脑中疯狂碰撞,让他几乎要发狂。他感觉自己仿佛落入了一张无形的大网,每一步都被人算计得死死的!
“告诉他!”沈聿猛地喘了几口粗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只是愤怒而非慌乱,“只是库房老旧,一些受潮的火药意外爆燃!已被控制!让苏将军专心守城,无需分心城内!”
他必须稳住苏珩!至少现在,绝不能让他起疑!
“是!”护卫连忙跑去传话。
沈聿看着护卫远去的背影,眼神闪烁不定。他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城外的战事虽然激烈,但苏珩并非易与之辈,黑狼部今夜未必能得手。他必须立刻去确认另一件事——密室!密室里的东西是否安然无恙?那个刺客除了杀萨满,是否还动了其他手脚?
还有那个哑女……她到底逃去了哪里?是否真的与今晚之事有关?
“你们!”他点了几名心腹亲兵,“随我去密室!其他人,继续搜捕刺客,清理庭院!再有疏漏,提头来见!”
他不再理会那些普通护卫,带着亲兵,小心翼翼地避开依旧弥漫的毒雾区域,快步走向假山入口。
假山入口处的藤蔓已被方才的打斗劲气扯得七零八落,露出黑黢黢的洞口。里面寂静无声,只有一股更浓烈的血腥味和邪气残留的味道弥漫出来。
沈聿的心沉了下去。他示意亲兵持火把先进,自己紧随其后。
石室内的景象更是让他触目惊心!
长明灯大多已经熄灭,只有一两盏还在顽强地燃烧,光线昏暗。中央那座黑色祭坛已经碎裂了小半,上面布满打斗留下的深刻划痕和焦黑印记。那颗曾经悬浮其上的诡异水晶球,此刻黯淡无光地滚落在角落,表面布满了裂纹。
地面上,到处都是飞溅的暗绿色粘稠液体和破碎的黑色石块,以及一滩滩散发着恶臭的、仿佛被强酸腐蚀过的痕迹——那是金瞳萨满最后留下的“残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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