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殿金炉散御香,汉家天子握银章。
顾应星寒深夜练,破锋气烈陡然彰。
短刃难摧金甲阵,长兵可破铁浮光。
已知柔济刚肠事,更砺锋芒复汉疆。
殿外的阳光炽烈而慷慨地洒满宫阙。刘禅负手立于窗前,望着向宠远去的背影,目光穿透重重宫墙,投向北方。那里,汉中的战云正在凝聚,相父的清瘦身影依旧在孤灯下操劳。刘禅手中紧握的,是朱提银矿炼出的第一锭官银,冰冷而沉甸,如同这砥砺前行的岁月。
锋已初砺,金戈待鸣。
银锭的冷硬触感,奇异地牵引着他思绪的弦,铮然拨响昨夜未央宫旧址深处那一片清寒月色。
更深漏残,万籁俱寂。白日喧嚣鼎沸的锦官城沉入酣眠,唯有巡夜卫士单调的梆子声在远处宫墙间游荡。重重殿宇的阴影深处,一片早已荒废、残垣断壁的未央宫偏殿旧址,却隐隐透出与这死寂格格不入的锐利气息。
清冷的月华如水银泻地,流淌在倾颓的汉白玉阶和丛生的荒草之上。场地中央,刘禅身着玄色窄袖劲装,身形在月光下拉得瘦长。他手中紧握的,正是先帝刘备遗下的佩剑——“顾应”。此剑形制古拙,剑鞘以深色硬木为胎,裹以黝黑鲨鱼皮,唯鞘口与剑格处镶嵌北斗七星纹饰的暗金铜件,在月下流转着幽微而尊贵的光泽。剑未出鞘,一股沉凝如山、又似潜龙在渊的锋锐之气已弥漫开来。
黄门侍郎陈祗垂手侍立于一块断裂的巨大础石之侧,身影几乎融入阴影,唯有一双眸子,在昏暗中精光内蕴,紧紧追随着场中天子的每一个细微动作,如同最忠实的影子。
“陛下,可以开始了。”陈祗的声音低沉,打破了废墟的沉寂。
刘禅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涌入肺腑,压下白日朝堂纷扰带来的最后一丝躁意。右手拇指轻推剑格护手处一颗微凸的铜星,“锵啷——!”一声龙吟清越悠长,瞬间撕裂了夜的静谧。顾应剑终于脱鞘而出!剑身并非雪亮,而是带着一种历经百战的沉黯青灰色泽,唯有刃口一线,在月光下凝练出刺骨的寒芒,仿佛能割裂视线。
起手式古朴无华,刘禅左手剑诀虚引眉前,右手长剑斜斜垂于身侧。下一瞬,他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一变!如同蛰伏的猛兽猝然惊醒!
“嗤!”
剑锋破空之声短促尖利。刘禅身形骤动,足尖在荒草断石间点过,竟轻盈迅捷如狸猫扑鼠。剑光如毒蛇吐信,毫无征兆地自下而上撩起,直刺前方虚空中一个不存在的对手咽喉!这一剑,快、准、诡!正是顾应剑法七十二式杀招中的“惊鸿一瞥”——剑走偏锋,意在咽喉,迅疾如电光石火,力求一击毙敌于瞬息之间!
剑势未尽,刘禅拧腰旋身,顾应剑借势回环,青灰色的剑光在空中划出一道饱满的圆弧,由撩转削,锋刃紧贴着他自身急速旋转的腰背掠过,寒气森森!这一式“回风拂柳”,守中带攻,旋身之际剑刃护住周身要害,同时那抹弧光亦能轻易割开近身之敌的腰腹。剑风激荡,卷起地上几片枯叶,瞬间被无形的锐气绞得粉碎。
紧接着,他身形猛然一矮,几乎伏地,顾应剑却如毒龙出洞,自下而上斜斜刺出,剑尖直指上方,带着一股狠辣决绝的穿透之意,仿佛要将骑在马背上的敌人连人带甲捅个对穿!此乃“地龙穿心”,专破自上而下的重击,阴狠刁钻,防不胜防。
月光下,刘禅的身影仿佛化成了数道,在断壁残垣间急速穿梭腾挪。顾应剑在他手中,时而如灵蛇游走,刁钻狠辣,专刺眼、喉、心、腋等铠甲难覆的要害;时而化作一道坚不可摧的青灰色光幕,格、挡、崩、绞,将周身护得泼水难进,正是“铁锁横江”的守御精要;时而又骤然爆发出一点寒星,速度提升到极致,直取一点,正是“流星赶月”的搏命一击!剑招转换间全无定式,灵动诡谲到了极点,却又每每在最不可能的角度爆发出致命的杀机。剑风呼啸,卷动荒草低伏,清越的剑鸣与衣袂破空之声在这寂静的废墟里交织成一片令人心悸的杀伐之音。
一套七十二式顾应剑法演练完毕,刘禅收势而立。顾应剑斜指地面,剑尖犹在微微颤动,发出低沉的嗡鸣。他额头已渗出细密的汗珠,胸膛微微起伏,但眼神却亮得惊人,如同淬火后的精钢,疲惫之下是掩不住的锐气锋芒。
陈祗无声地从阴影中步出,手中捧着一方素白的棉巾,恭敬递上。待刘禅拭去额汗,他才开口,声音依旧低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赏:“陛下勤修不辍,进境神速。观陛下剑势,顾应七十二式,劲力已能通达剑尖,转折间圆融无碍,劲透而意凝…小成之境,已然稳固。”
刘禅闻言,嘴角微扬,手指拂过冰凉的剑脊,感受着那血脉相连般的沉厚。然而,陈祗话锋一转,神色变得无比凝重:“然则,陛下,臣有一言,如鲠在喉,不得不发。”
刘禅目光一凝,看向这位深得信任的老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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