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天监观星台高耸于皇城一隅,本是窥探天机、厘定历法之所,此刻在沉沉夜幕下,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孤寂与诡谲。沈聿与裴九霄尚未抵达,便被一骑快马疯驰而来的缇骑截停在了半路。
那缇骑几乎是滚下马鞍,脸色煞白如纸,气息未定便急声道:“指挥使!出事了!礼部侍郎张大人…暴毙于书房!”
又一位朝廷大员!
沈聿心头猛地一沉,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攫住他:“何时?何状?”
“就在半个时辰前!张府家仆送茶时发现的…”缇骑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惊惧,“说是…七窍流出黑烟,与上元夜那死者…一模一样!但…但现场还有更邪门的!”
“说!”
“书房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尊从未见过的邪神像!非佛非道,面目狰狞!最骇人的是…那神像底座上,原本似乎镶嵌着七颗主星石,对应…对应北斗七星方位!可如今,第七颗的位置…是空的!只有一个黑漆漆的槽口!”
北斗七星?第七颗空缺?沈聿瞳孔骤缩。
“还有!”缇骑继续道,“香炉里是冷的,但积灰很厚,像是许久未用。可是…可是在那灰烬之上,却清晰地印着几个…几个像是老鼠爪印般的痕迹,极小,但绝非凡鼠!”
邪神像、北斗缺星、鼠爪印、七窍黑烟……
所有的诡异,都指向了某种阴邪的仪式!
“张侍郎近日有何异常?与何人往来?”沈聿疾声问。
“张侍郎主管此次上元灯会部分事宜…属下正要回禀,之前暗中排查灯会人手,发现张侍郎的一位远亲曾在灯笼局任管事,但上元节后便称病告假,不知所踪!”
灯笼局?又是灯笼!
沈聿瞬间将一切串联起来:礼部侍郎张谦负责灯会部分事宜,其远亲在灯笼局任职,提供了做手脚的便利。如今东窗事发,张谦便被灭口,灭口的手法与上元夜如出一辙,且现场留下了更明显的邪祀痕迹!
那尊邪神像,那缺失的第七颗主星石……绝非偶然。
“裴九霄!”沈聿猛地转头。
裴九霄早已听得心神剧震,闻声立刻抱拳:“在!”
“你立刻带一队人,封锁张府书房,任何人不得靠近那尊邪神像,仔细查验香炉灰烬与星石槽口,寻找任何残留的痕迹或气味!特别是……是否有汞味!”沈聿语速极快,命令如铁。
“是!”裴九霄毫不迟疑,翻身上马,带着几名缇骑疾驰而去。
沈聿则一把拉过缰绳,对前来报信的缇骑道:“你,立刻回衙门,调集所有人手,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张侍郎那个失踪的远亲给我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遵命!”
马蹄声再次撕裂京城的夜幕,奔向不同的方向。
沈聿勒马原地,夜风卷起他的披风,猎猎作响。他抬头望向漆黑的天幕,试图寻找北斗七星的方位。
第七颗……摇光星?
萧彻临死前提及的“星晷”,裴禹可能因窥破秘术而遭灭口,如今礼部侍郎暴毙,现场出现对应北斗的邪神像缺星……
这一切,绝非简单的谋杀灭口。
这更像是一个庞大的、正在进行中的邪恶仪式的某一环节!
有人试图通过破坏与星辰对应的象征物,或者通过邪祭,来扭曲、窃取、甚至扼杀某种与星象紧密关联的力量……
龙脉之气运,乃至……天子之命数!
而那香炉中的鼠爪印,更是添上了一层非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色彩。
沈聿不再犹豫,一夹马腹,战马长嘶一声,不再前往钦天监,而是转向另一个方向——
他要去亲眼看看那尊邪神像,看看那缺失的第七颗星槽。
他要看看,这幕后之人,到底在拜什么邪神,妄图动摇怎样的乾坤!
张府早已被如狼似虎的锦衣卫缇骑围得水泄不通,火把猎猎燃烧,将朱门高墙映得一片森红,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紧张与恐惧。家仆婢女皆被拘在一处,瑟瑟发抖,无人敢高声言语。
沈聿大步流星穿过庭院,直奔内院书房。所过之处,缇骑纷纷躬身避让。
书房门敞开着,里面烛火通明,却更显得气氛凝滞。裴九霄正守在门口,脸色凝重,见沈聿到来,立刻迎上前,低声道:“指挥使,一切保持原状,无人动过。”
沈聿微微颔首,一步踏入书房。
浓烈的血腥味混杂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类似金属锈蚀又带着某种檀腥的古怪气味扑面而来。礼部侍郎张谦俯趴在宽大的紫檀木书案上,右手向前伸出,五指扭曲成爪状,似乎死前想极力抓住什么。他的头侧歪着,眼、耳、口、鼻处残留着已然干涸发黑的粘稠物质,那便是缇骑所说的“黑烟”凝结后的残留物。死状与诏狱中承受煞气反噬的萧彻虽有不同,但那七窍溢出的不祥之物,同源同感。
沈聿的目光仅在那尸身上停留一瞬,便立刻被书案一侧博古架上的东西牢牢吸住。
那是一尊高约两尺的神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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