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是此地巫族遗脉的最高领袖——大祭司。
大祭司的目光首先扫过那些被限定在原地,空有磅礴战意却无法动弹的古老战魂,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震惊。这些战魂乃祖地意志显化,纵是他,也需凭借血脉秘法才能沟通引导,绝无法如此轻描淡写地将其彻底禁锢。
随后,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夏尘掌心那已然黯淡、气息正飞速融入其体内的祖巫精血之上,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与痛心自眼底升起。
“外来者!你竟敢亵渎祖地,窃取我巫族至宝——祖巫精血!”大祭司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却带着撼动神魂的力量,如同万千战鼓同时在心神中擂响。他手中的枯木权杖顿地,整个祭坛,乃至方圆万里的山脉,都微微一颤,无尽的煞气如同受到召唤,开始向他汇聚,隐隐形成一尊庞大的巫神法相,威压铺天盖地。
安全领域内,夏尘缓缓睁开了双眼。
眸中,左眼是超脱万象的淡漠与定义一切的空无,右眼却倒映着力量奔腾的洪流与不屈的战意。两种截然不同的道韵,在他身上完美统一。
他看向领域外怒气勃发的大祭司,神色平静,并无半分被撞破的惊慌,反而带着一丝了然。
“窃取?”夏尘开口,声音平和,却清晰地压过了外界翻滚的煞气与战意,“天地万物,有缘者得之。此精血沉寂于此无尽岁月,尔等守之不用,岂非明珠蒙尘?今日我至,引动其共鸣,炼化其本源,乃道之自然,何来窃取一说?”
“狂妄!”大祭司怒极,巫神法相抬手,一只由无尽煞气与法则凝聚的巨掌,遮蔽苍穹,携带着粉碎星辰、破灭万法之力,朝着夏尘所在的领域狠狠拍下!“交出精血,退出祖地,否则,形神俱灭!”
这一掌,蕴含了大罗级数的纯粹力量法则,以及巫族特有的战天斗地的意志,威力远超之前广宁子的神通。
然而,夏尘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巨掌落下,直到其临近光膜,才轻轻吐出一字:
“定。”
超脱定义,意志即现实。
那足以拍碎一方大千世界的恐怖巨掌,在触及光膜的瞬间,如同陷入了无形的泥沼,所有力量、法则、意志,尽数被剥离、分解、定义为了“静止”的状态,凝固在半空,然后悄然消散。
大祭司瞳孔骤缩,脸上首次露出了骇然之色。他全力一击,竟被如此轻易化解?此等手段,闻所未闻!
“力量,并非如此运用。”夏尘微微摇头,他向前踏出一步,主动走出了安全领域。
在他踏出的刹那,其身后,一尊模糊却更加古老、更加威严的虚影凭空显现。那虚影顶天立地,肌肉虬结,充满着最原始的力量美感,虽面容不清,但那气息,赫然与那滴祖巫精血同源,甚至…更为纯粹!这是他在炼化精血时,引动的深藏于精血核心的一缕祖巫意志烙印!
这虚影的出现,让周围所有躁动的战魂齐齐一滞,然后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低沉呜咽,如同臣子见到了君王。连大祭司凝聚的巫神法相,也一阵晃动,显得黯淡了几分。
大祭司如遭雷击,死死盯着那祖巫虚影,身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祖…祖巫意志…你…你竟能得到祖巫意志的承认?!”
夏尘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感受着体内奔腾的力量,缓缓握拳,感受着那种似乎一拳便能轰穿洪荒壁垒的错觉,淡淡道:“巫族之力,源于血脉,源于天地,源于不屈的战意。然,天地有穷时,血脉有尽处,战意亦有衰竭之日。唯有将力升华为道,将战意铭刻于魂,方能真正不朽,重现祖巫叱咤洪荒之荣光。”
他目光看向大祭司,眼神深邃:“守成于此,抱残守缺,非是传承之道。这滴精血于我,是机缘;于我之道,是资粮。而我,或可予你巫族,一线新生之机。”
大祭司脸上的怒容早已被无与伦比的震撼与复杂所取代。他看着夏尘身后那尊逐渐消散的祖巫虚影,感受着夏尘身上那既超脱又蕴含着至强力量的全新道韵,又想起方才那匪夷所思的“定义”之力。
沉默,良久的沉默。
祭坛周围,只有山脉深处吹来的、带着亘古煞气的风在呼啸。
最终,大祭司长长叹息一声,周身气势尽数收敛,巫神法相散去。他看向夏尘的目光,已从敌视变成了无比的凝重,甚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敬畏。
“阁下…究竟是何人?”他涩声问道。
“夏尘。”夏尘平静回答,“一个求道者。”
他抬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山峦,望向了南赡部洲的更深处,乃至那冥冥中的洪荒核心。
“此间事了,告诉我,南赡部洲,何处还有类似的力量本源?或者,巫族如今,最大的困境是什么?”
大祭司神色变幻数次,终于,他深吸一口气,权杖再次顿地,却不是攻击,而是以一种古老的礼仪,微微躬身。
“夏…道友。”他改变了称呼,“此事关乎甚大,请随老朽前往部族圣地一叙。”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夏尘心有所感,猛地抬头望向苍穹。
只见九天之上,因他彻底炼化祖巫精血,引动力量本源震荡,一道无形的波澜扩散开来,天空之中,竟隐隐有万千法则锁链浮现,交织成一尊模糊的巨人道象,虽一闪而逝,但那纯粹的力量道韵,却清晰地传遍了小半个南赡部洲。
几乎在同一时间,夏尘的超脱灵觉微微一动,感应到数道极其隐晦,却强大无比的神念,自极其遥远的方向扫过这片区域,其中一道,缥缈高远,带着玉清仙光的气息;另一道,阴冷死寂,仿佛来自九幽深处。
玉虚宫…幽冥界…
夏尘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风雨欲来,正是磨砺道锋之时。
他收回目光,看向大祭司,淡然道:“带路。”
精血熔炼,力之真意已归于吾道。前路纵有万般波澜,亦不过是我超脱定义之下的又一场演绎罢了。
南赡部洲的水,被他这一石,彻底搅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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