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四十分,明泽医院手术中心的第二手术间已弥漫开碘伏的清冽气味。沈知行站在阅片灯前,指尖沿着主动脉夹层的撕裂口在影像上划出轨迹——67岁患者王德海的Stanford A型夹层,撕裂口起于升主动脉根部,延伸至主动脉弓,假腔压迫真腔导致左冠脉开口狭窄,这是典型的高危型主动脉夹层。
“体外循环机已完成预充,氧合器功能测试正常。”体外循环师的声音从器械台旁传来。心胸外科副院长周凯递上术前评估表,眉头微蹙:“患者有15年高血压病史,左心室射血分数52%,比预期略低,麻醉诱导时需格外注意血压波动。”沈知行点头,将影像资料叠放在手术台旁:“按‘升主动脉置换+弓部修复’方案执行,下午三点准时开始,全程对照《大血管手术执行标准》操作。”
两点五十五分,巡回护士启动“Time Out”核查程序。“患者王德海,男,67岁,手术部位:升主动脉及主动脉弓,术式:人工血管置换术。”她举起患者腕带与病历反复核对,麻醉科主任补充:“全麻方案已确认,血管活性药物配比完毕,有创动脉压监测已建立。”沈知行与周凯同时俯身查看患者瞳孔,确认无异常后,四人在核查表上签下名字。墙上的时钟秒针跳动间,刚好指向下午三点。
“麻醉诱导开始,维持收缩压在100-110mmHg。”沈知行话音刚落,麻醉师已缓慢推注丙泊酚,监护仪上的心率从76次/分平稳降至62次/分。他走向刷手池,无菌毛刷蘸取抗菌皂液,从指尖到肘上15厘米螺旋式刷洗,每侧手臂严格计时3分钟,冲净后用无菌毛巾按“肘-腕-指”顺序吸干水分,最后涂抹碘伏形成无菌区。“大血管手术的无菌屏障容不得半点疏漏,差一毫米都可能引发致命感染。”他对身后观摩的年轻医生说。
三点十五分,沈知行接过23号手术刀,在患者胸骨正中做了一道12厘米的切口。电凝止血器精准点触皮下出血点,每一次止血都伴随着轻微的“滋滋”声,创面出血量始终控制在10ml以内。周凯递上胸骨锯,锯齿启动的瞬间,巡回护士同步调高吸引器负压至400mmHg,骨屑与血液被及时吸净,胸骨顺利劈开后,纵隔牵开器缓缓撑开,搏动的主动脉清晰暴露在视野中——内膜撕裂处鼓起的假腔像一枚紧绷的紫色囊袋,随时可能破裂。
“建立体外循环,肝素化剂量1.5mg/kg。”沈知行下令。体外循环师迅速将动脉插管插入升主动脉,静脉插管置入右心房,淡红色的血液顺着管道流入氧合器,经气体交换后变成鲜红的动脉血回流体内。随着体外循环运转平稳,患者体温开始缓慢下降,监护仪上的中心静脉压稳定在8cmH?O。三点五十分,沈知行持主动脉阻断钳精准夹闭升主动脉近端,手术上半场在体外循环建立后告一段落。
下半场:毫米级吻合的生命重建
四点二十分,手术进入最关键的人工血管吻合阶段。沈知行拿起手术刀纵行切开升主动脉,暗红色的血栓从假腔内涌出,吸引器持续负压吸引,将术野清理干净。显微镜下,真腔被挤压得只剩5毫米宽,内膜撕裂边缘不规则,周凯递上球囊导管,充盈后沿真腔轻轻扩张:“真腔直径恢复至26毫米,与定制的人工血管匹配。”
“递4-0 prolene线,针距2毫米,边距3毫米。”沈知行接过持针器,针尖率先从人工血管外侧刺入,穿过管壁后精准对接自体主动脉根部。他的手腕始终保持稳定,每一针都与血管壁呈45度角,缝线在指尖形成均匀的弧度,没有一丝歪斜。“这里是右冠状动脉开口,缝合要稍紧些,避免术后漏血。”他盯着术野,声音透过口罩传出,额角渗出的汗珠被巡回护士及时擦干,手术衣后背却已被汗水浸湿。
五点整,根部吻合完成。沈知行松开阻断钳的瞬间,生理盐水顺着针孔缓缓流过——没有丝毫渗血。周凯递上超声探头,探头在人工血管表面滑动,屏幕上显示右冠状动脉血流速度18cm/s,左冠状动脉血流20cm/s,完全符合标准。“开始升主动脉远端吻合,改用3-0 prolene线连续缝合。”沈知行加快操作节奏,针脚间距误差始终不超过0.3毫米,缝合处的管壁贴合严密,仿佛天生一体。
五点四十分,主动脉弓修复启动。此处假腔累及左锁骨下动脉开口,沈知行先用阻断钳夹闭分支血管,持弯剪剪开弓部内膜撕裂处,暴露血栓附着的假腔壁。“清除血栓,连续缝合内膜破口。”他换用5-0 prolene线,每一针都穿过内膜与外膜,形成严密的闭合线。当松开分支血管阻断钳时,超声显示左锁骨下动脉血流速度16cm/s,假腔压力明显下降,紫色囊袋渐渐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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