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藏身的废墟,张伟真正看清了河口镇劫后的惨状。
目光所及,一片狼藉。大部分房屋被烧毁,只剩下焦黑的木架和坍塌的土墙,兀自冒着青烟。街道上遍布瓦砾、碎木和散落的杂物,更触目惊心的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有守城乡勇的,有来不及逃走的百姓的,更多的则是胡兵的。鲜血浸透了泥土,在低洼处汇聚成暗红色的水洼,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焦糊味。
一些幸存下来的白马义从士兵正在清理战场。他们面无表情地将胡人的尸体拖拽到一处空地堆放,准备焚烧。对于己方士兵和百姓的尸体,则相对小心一些,集中到另一处,等待辨认和掩埋。动作麻利,效率很高,透着一股职业军人的冷漠和秩序感。
幸存的百姓们,大多聚集在镇中心相对完好的祠堂前空地上。他们衣衫褴褛,面如死灰,许多人身上带伤,或坐或躺,眼神空洞地望着天空,或是低声啜泣着死去的亲人。孩子们被大人紧紧搂在怀里,吓得不敢出声。整个空地笼罩在一片死寂的悲恸之中。
张伟混在人群中,低着头,尽量不引起注意。他感到一阵阵虚脱,胃里空得发疼,喉咙干得冒烟。劫后余生的庆幸,很快被更现实的生存问题取代。
饥饿和干渴,比刚才的恐惧更折磨人。
就在他感到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一阵米粥的香气飘了过来!他猛地抬起头,循着香味望去。
只见在祠堂门口,几个乡绅模样的老人,正指挥着一些仆役和幸存的妇人,支起了几口大锅,锅下柴火烧得正旺,锅里熬着稀薄的米粥。虽然粥稀得能照见人影,但那股粮食的香味,在此刻无异于救命仙丹!
“公孙将军仁德!开仓放粮,赈济灾民!大家排好队!每人一碗!不许争抢!”一个乡绅站在高处,用沙哑的嗓子喊道。
人群立刻骚动起来,像潮水般向粥棚涌去!求生的本能压过了悲伤和秩序,人们争先恐后,推搡着,哭喊着,生怕轮不到自己。
张伟也被这股人流裹挟着向前挤。他瘦小的身体在人群中像一片叶子,被挤得东倒西歪。他看到有体弱的老人被挤倒在地,有人为了抢位置大打出手,维持秩序的士兵不得不用刀鞘驱赶过于激动的人群。
混乱、卑微,却又真实无比。
内心独白(生存的本能):
粥!有粥!必须抢到!
他也顾不得什么体面了,用尽最后力气,像泥鳅一样在人群缝隙里钻,终于挤到了锅边。一个负责分粥的妇人,看他又小又可怜,舀了满满一木勺稀粥,倒进他急忙伸出的破碗里(他不知从哪里捡来的一个缺口陶碗)。
滚烫的粥水烫得他手一抖,但他死死抓住碗,也顾不上烫,立刻退到一边,蹲在地上,像只护食的小兽,用嘴沿着碗边小心翼翼地吹气,然后迫不及待地吸溜了一口。
热! 滚烫的粥水顺着喉咙滑下,烫得他眼泪直流,但那股久违的、属于粮食的温暖和踏实感,瞬间传遍了四肢百骸!虽然粥里几乎全是水,只有寥寥几粒米,但对他这具饥渴到极点的身体来说,已经是无上的美味!
他小口小口地、珍惜地喝着粥,感受着胃里一点点被填充的暖意。一边喝,他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他看到白马义从的骑兵小队在镇外巡逻警戒,防止胡人杀个回马枪。看到一些士兵在统计损失,清点缴获的胡人马匹和兵器。看到乡绅和军中的文书在登记幸存者的姓名、籍贯,似乎是在安排后续事宜。
秩序,正在从混乱和死亡中,一点点重新建立。
但张伟心里清楚,这种秩序是脆弱和暂时的。河口镇已经毁了,粮食有限,这么多幸存者何去何从?公孙瓒的军队不可能一直停留在这里。
喝完这碗粥,下一步该怎么办?
他舔干净碗底最后一滴粥水,将空碗紧紧抱在怀里,蜷缩在角落里,看着周围茫然无助的人群,心中刚刚升起的一点暖意,又被对未来的忧虑所取代。
活下来了,只是第一步。如何在这个被战争摧毁的废墟上,继续活下去,是摆在他面前更严峻的难题。他这只乱世中的蜉蝣,刚刚躲过一场灭顶之灾,却又被抛入了另一片充满未知的湍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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