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方朱红的太子金印,像一团烧红的烙铁,深深地烙在了那份任命状上,也烙在了我的心上。
墨迹未干,却已是金口玉言,即将化作雷霆万钧的帝国指令,飞向遥远的南境,将一个名叫魏延的无名小卒,推上决定数十万人生死的舞台。
而我,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我甚至能感觉到,那条连接着我和幕玄辰的能量链路,都因为这石破天惊的一刻,而产生了一丝微妙的震颤。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将我们捆绑得更紧了。
幕玄辰随手将那份任命状放在一旁,任其自然风干。他没有看我,也没有再给我任何提出异议或补充的机会。
他就好像只是随手碾死了一只蚂蚁,而不是刚刚做下了一个足以让整个朝堂震动的决定。
他从书案的暗格里,取出一枚小巧的黑色哨子,放在唇边,吹出了一个没有声音、只有一股奇异波动的短促音节。
片刻后,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大殿的阴影里,单膝跪地。
“发出去。”幕玄辰将任命状卷起,扔了过去,“用‘玄鸟’。三日之内,必须到魏延手上。”
“遵命。”
黑影接住卷轴,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再次融入阴影,消失不见。仿佛他从未出现过。
“玄鸟”……
我的心又是一沉。
据父亲偶尔透露的信息,这是太子直属的最神秘的情报与执行机构,专为他处理那些最见不得光、也最紧急的事务。动用“玄鸟”,意味着这件事,他甚至没有打算通过常规的朝廷渠道。
这是独断,是专行。
他根本不在乎朝中那些元老重臣的意见。
做完这一切,他又恢复了那副万事不萦于心的冰冷模样,重新拿起一份卷轴审阅起来。
他就这样,将一枚足以引爆整个帝国的炸弹,交到了我的手上,然后,又云淡风轻地转过身去,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可我,却再也无法平静了。
我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风险评估:主体当前行为已超出“贡品”安全边界。参与核心决策,将导致与共生体幕玄辰的命运绑定度提升至92%。警告:此绑定不可逆。】
“数据之眼”的警告,前所未有的冰冷。
我当然知道不可逆。从我开口说出“魏延”这个名字开始,我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恐惧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既然已经绑上了这辆疯狂的战车,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让它不要翻车。
就在这时,一阵“咕噜”声不合时宜地响起,在这死寂的大殿里,显得格外清晰。
是我的肚子。
从被送进来到现在,已经快一天一夜了,我滴水未进,精神力又消耗巨大,身体早已到了极限。
幕玄辰批阅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我身上。那眼神里没有嘲讽,也没有怜悯,就好像在看一件出现了故障的工具。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拿起手边的一个铜铃,轻轻摇了摇。
清脆的铃声回荡开来。
很快,明总管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殿门口,他躬着身,连头都不敢抬:“殿下有何吩咐?”
“传膳。”幕玄辰吐出两个字。
“是。”明总管应了一声,又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那……秦小姐的膳食……”
在他看来,我这种囚徒,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自然不可能与太子用同样的规格。
“不必。”
幕玄辰打断了他。
“孤的饭量,分她一半。”
明总管的身子猛地一僵,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豁然抬头,震惊地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惊疑与不解,但最终,还是将所有的疑问都咽了回去,用一种比之前更加敬畏的语气,沉声应道:“……是,老奴遵命。”
说完,他躬着身,再次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我的心,却因为幕玄辰那句话,掀起了比刚才任命魏延时,更加复杂的波澜。
孤的饭量,分她一半。
这句话里,没有任何温情,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情绪都没有。
这是一种纯粹的、理智到冷酷的“投资”。
他需要我的大脑保持清醒,需要我的精神力保持稳定,所以,他要给我吃的。而且,他要给我吃得和他一样好。
因为从现在起,我的状态,直接关系到他这件“工具”的性能。
我不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贡品。
我成了他的武器,他的谋士,他的……另一个大脑。
所以,他要亲自“喂养”我。
很快,明总管便带着几名小太监,将食盒送了进来。菜品并不奢华,四菜一汤,皆是清淡而富有营养的样式。但每一样,都精致到了极点。
饭菜被摆放在矮几上,正好位于我和他中间。
他没有给我碗筷,也没有让我起身。
他就这样,将他那份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的御膳,摆在了我这个席地而坐的囚徒面前。
“吃。”他命令道,语气就像在说“呼吸”一样,不容置疑。
我看着眼前的珍馐,五味杂陈。
我没有得到自由,没有得到尊重,甚至没有得到一句人话。
但我却得到了太子殿下的“分食”。
在这座冰冷的宫殿里,这或许是比任何赏赐,都更具分量的东西。
我默默地拿起碗筷,开始小口地吃了起来。我吃得很慢,很安静,努力不发出一丝声音。
我需要补充能量,我需要活下去。
因为,从那份任命状被送出宫门的那一刻起,我的命,就不再只属于我自己了。
北境的风雪,朝堂的波澜,还有这个男人深不见底的野心……所有的一切,都将与我,息息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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