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卫国手持着那支缴获来的、枪托上还沾着脑浆和血污的三八大盖,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塑,静静地站在原地。他的目光没有看地上那具日军尸体,而是迎向了那名国军军官震撼、怀疑、又带着一丝戒备的眼神。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军官的声音沙哑而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身后的两名警卫员依旧保持着举枪的姿态,但枪口已经不自觉地微微放低,眼神里的敌意被浓浓的敬畏所取代。
周围的枪炮声依旧震耳欲聋,远处的喊杀声此起彼伏,但这片小小的区域内,气氛却凝重得让人窒息。
王卫国没有立刻回答。他知道,现在是他能否在这个时代活下去的关键时刻。一个错误的回答,就可能让他从“救命恩人”变成“身份不明的奸细”。
他将手中的三八大盖随手扔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然后对着那名军官,猛地并拢双脚,挺直了腰杆,敬了一个标准的、后世军队的军礼。
“报告长官!”他的声音洪亮而清晰,充满了军人特有的穿透力,“中央军教导总队,特务连下士,王卫国!因执行穿插任务与部队失散,正在寻找归队路线!”
“中央军教导总队?特务连?”
军官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这个番号让他吃了一惊。教导总队,那是全国最精锐的德械师,是委员长的心头肉,兵员素质和装备都远非他们这些地方部队可比。而“特务连”这种编制,更是神秘莫测,执行的都是九死一生的特殊任务。
他上下打量着王卫国。眼前这个士兵,虽然穿着一身破烂的普通军装,但那股子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静和悍勇,还有刚才那身惊世骇俗的格斗技巧,确实不像普通的大头兵。
“连长,教导总队的人怎么会跑到我们这儿来?这小子来路不明,别是小鬼子的奸细!”旁边一个警卫员压低声音提醒道。
另一个警卫员也附和:“是啊连长,刚才他杀小鬼子那两下子,我从来没见过,邪乎得很!”
军官没有理会警卫员的话,锐利的目光依旧死死地盯着王卫国,沉声问道:“你说你是教导总队的兵,可有证件?”
“报告长官,证件在撤退途中遗失。”王卫国回答得滴水不漏,“我们连队在执行任务时遭遇日军重兵集团,被迫分散突围,所有非战斗物资全部丢弃。”
“那你们的任务是什么?你们连长是谁?”军官继续追问,语气咄咄逼人。
“报告长官!任务内容和长官信息属军事机密,我无权透露!”王卫国昂着头,不卑不亢地回答。他赌的就是对方知道精锐部队的纪律。
果然,听到“军事机密”四个字,那军官的眼神微微一变。他知道,这是规矩。如果王卫国对答如流地把什么都说出来,他反而会更加怀疑。
“狗屁的军事机密!”军官粗暴地骂了一句,但语气明显松动了许多,“在这片阵地上,老子就是天!老子问你话,你就得说!”
王卫国沉默不语,只是挺直了胸膛,用行动表示自己的坚持。
那军官死死地盯了他半晌,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破绽。但王卫国的眼神清澈而坚定,没有一丝一毫的躲闪。
“连长!你看!”就在这时,瘫坐在弹坑里的小刘突然指着王卫国,结结巴巴地喊道,“他……他刚才……他刚才救了您一命啊!”
这句话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僵持的局面。
军官的身体猛地一震。他回头看了一眼地上那名日军的尸体,又想起了刚才那把几乎要刺入自己后心的冰冷刺刀。后背上,一层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没错,不管这个王卫国是什么来头,刚才,是他救了自己的命。这一点,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妈的……”军官又骂了一句,脸上的表情复杂到了极点。他叫李云山,是这支残兵部队的连长。淞沪开战以来,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连队的弟兄一个个倒下,从最初的一百五十多人,打到现在还剩下不到四十个。在这人命比草贱的战场上,一个能打的兵,比什么都珍贵。
而眼前这个王卫国,何止是能打?简直就是个杀神!
“连长!小鬼子又上来了!”
正在李云山犹豫不决时,远处一个观察哨声嘶力竭地大喊起来。
众人立刻朝着日军阵地望去,只见黑压压的一片日军,正端着步枪,在几挺机枪的掩护下,再次发起了冲锋。这一次,他们的攻势比之前更加猛烈。
“妈的!全体都有!准备战斗!”李云山瞬间将所有的怀疑都抛到了脑后,他一把抓起自己的驳壳枪,对着所有能动的士兵大吼道,“都给老子把子弹上膛!把小鬼子放近了再打!”
阵地上的气氛瞬间又紧张到了极点。残存的士兵们纷纷拉动枪栓,趴在掩体后面,紧张地等待着敌人的靠近。
李云山回头,最后看了一眼王卫国,眼神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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