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社比槐花村大了不少,一条土路穿镇而过,两旁是灰扑扑的砖瓦房,挂着供销社、邮电所、粮管所之类的牌子。时间尚早,街上行人稀疏,偶尔有自行车铃铛清脆地掠过,带起一阵尘土。
苏宁紧了紧头上包着的旧头巾,遮住大半张脸,低着头,沿着墙根慢慢走。心脏在胸腔里擂鼓,手心因为紧张而渗出冷汗。她知道自己这模样,活脱脱就是个心里有鬼的。
系统仓库里那点富强粉,像块烙铁一样烫着她的意识。这是她目前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硬通货”。
她不敢去供销社,那里是公家的地方,规矩多,眼线也多。她的目标,是记忆里原主隐约听人提起过的,公社后街那片自发形成的“黑市”——人们私下里交换些紧俏物品的地方,风险与机遇并存。
绕到后街,景象果然不同。这里更僻静,巷子窄小,两旁的房屋也更破旧。一些神色警惕的人三三两两聚着,或蹲或站,面前摆着不大的包袱或篮子,彼此交换着眼神,低声交谈。有人挎着篮子卖鸡蛋,有人拿着几尺布票,还有人面前摆着几个蔫了吧唧的萝卜。
气氛压抑而紧张。
苏宁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找了个不起眼的墙角蹲下,学着别人的样子,把那个小布包放在身前,微微掀开一角,露出里面雪白细腻的富强粉。
这抹白色在灰扑扑的环境里格外扎眼。
几乎立刻,就有几道目光扫了过来。带着审视,带着惊讶,也带着贪婪。
一个穿着旧工装、干部模样的中年男人踱步过来,蹲下身,压低声音:“姑娘,这面咋换?”
苏宁按照早就想好的说辞,声音尽量平稳:“要粮票,或者现钱。最好是细粮票。”
男人捏起一点面粉,在指尖捻了捻,眼神亮了亮:“是好东西。怎么换?”
“一斤细粮票,或者……八毛钱。”苏宁报了个价。这是她根据原主模糊的记忆和系统商城价格折算的,比供销社的价格略高,但在黑市,稀缺品有这个溢价。
男人皱了皱眉:“贵了。供销社才六毛七,还要票。”
“供销社有价无市,多久没见着这么好的富强粉了?”苏宁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就这个价。”
男人犹豫了一下,似乎确实急需,最终咬咬牙:“我只有全国粮票,三斤细粮票,换你四斤面,成不?”
全国粮票比地方粮票更硬通。苏宁快速心算,三斤细粮票价值超过两块四了,换她系统里价值12积分的四斤面粉(商城价格约3积分/500g),她血赚。但她不能表现得太急切。
她故作沉吟:“四斤面我这儿不够。最多三斤半。”
“成!”男人很爽快,似乎怕她反悔,迅速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抽出三张一斤的全国粮票塞给苏宁,然后拿出一个准备好的布袋子。
苏宁也动作麻利地,假装从自己带来的布包里,实则从系统仓库中,称出三斤半面粉倒进对方的袋子。交易完成,男人拎着袋子,左右看看,迅速消失在巷口。
第一笔交易成功!苏宁捏着那三张带着体温的粮票,心脏狂跳,不是害怕,而是兴奋。这是她在这个时代,靠自己(和系统)挣来的第一份“资产”!
有了开门红,她胆子大了些。很快,又有一个老太太用五毛钱和两张工业券换走了一斤面粉。一个年轻媳妇用半斤油票和几个鸡蛋换走了剩下的半斤多。
带来的面粉很快见了底。苏宁的布包里,多了三斤全国粮票,五毛钱现金,两张工业券,半斤油票,还有三个鸡蛋。
收获远超预期!
她不敢多待,将东西仔细收好,起身准备离开。刚走出巷口,就听见一阵骚动和呵斥声!
“站住!不许跑!”
“纠察队来了!”
巷子里顿时鸡飞狗跳,人群像炸开的蚂蚁窝,四散奔逃。挎篮子的,拎包袱的,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
苏宁头皮一麻,想也没想,拔腿就往反方向跑!她个子小,身体弱,跑起来跌跌撞撞,只觉得身后的呵斥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
完了!要是被抓住,投机倒把的罪名扣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她几乎绝望的时候,胳膊突然被人一把抓住!力道很大,拽得她一个趔趄!
她惊恐地抬头,撞进一双熟悉的、深邃的眼睛里。
陆信!
他怎么会在这里?!
陆信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眉头微蹙。他二话不说,拉着她就往旁边一条更窄的岔路里钻。他对这里的地形似乎很熟悉,七拐八绕,很快就把身后的喧嚣甩远了。
一直跑到一个堆满柴火的死胡同角落,陆信才松开她,自己靠在柴堆上,微微喘了口气,目光沉静地看着惊魂未定的苏宁。
苏宁靠着冰冷的墙壁,胸口剧烈起伏,脸吓得煞白,好半天才缓过气来。
“你……你怎么……”她声音还在发抖。
陆信没回答,视线落在她紧紧抱在怀里的、鼓鼓囊囊的布包上,又抬眼看她:“换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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