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的除夕,黔中山区罕见的飘起了细雪,擒龙村曹家祖屋却比往年任何一年都要“热闹”。只是这热闹底下,涌动着的是比屋外寒风更刺骨的冰流。堂屋里两个炭盆烧得通红,却驱不散那份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算计和冷漠。
爷爷时年七十六岁,穿着浆洗得发白的对襟灰布褂子,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上,腰板虽依旧挺直,但脸上深刻的沟壑里填满了疲惫与失望。这场决定家族未来的分家会议,就在这辞旧迎新的夜晚,带着几分荒唐与必然,拉开了帷幕。
【一】房产争夺,唇枪舌剑
会议一开始,围绕着爷爷置办的房产和大队下放的田地,平日尚算和睦的妯娌叔伯们,瞬间撕下了所有温情面具。
大伯母焦氏,仗着长房身份和家里人口多(四女一子),率先发难,目标直指祖屋和位置极佳的城关幼儿园后那套青砖瓦房,语气理所当然,仿佛曹家产业天生就该归她长房。
话音刚落,三伯母立刻尖声反驳,翻起旧账,声称那瓦房自家男人当年出力不少,至少也该分得一间。五伯曹海嗓门洪亮,盯上了客车站旁临街那块地和上面的破茅草屋,说自家儿子脑子活络正好做点小买卖。六伯母李氏抹着眼泪,强调自家孤儿寡母最需要那份临街产业的进项,还要争抢东头的水田。二伯遗孀崔氏也不甘示弱,加入了混战。
一时间,堂屋里如同集市,争吵声、指责声、揭短声此起彼伏,一个个争得面红耳赤,唾沫星子横飞。那些所谓的兄弟情谊、妯娌和睦,在赤裸裸的利益面前,脆弱得像张薄纸。
爷爷闭着眼,手里捻着一串磨得发亮的菩提珠,一言不发。只有那微微颤抖的手指,泄露着他内心的波澜。
争吵愈演愈烈,眼看就要失控。大伯母焦氏被众人围攻,脸上挂不住,竟猛地一拍桌子,将矛头指向了一直沉默、脸色铁青的我父亲曹湉(排行十三),用旧日喂养之恩进行道德绑架。
爸爸张了张嘴,看着病榻上的大哥,想起幼时确实受过嫂嫂喂养,那句冲到嘴边的反驳硬生生咽了回去,只是攥紧了拳头,指节捏得发白。
“够了!”
爷爷猛地睁开眼,浑浊却威严的目光扫过众人,声音不高,却让堂屋瞬间安静下来。
“吵吵吵!吵能吵出个结果吗?”爷爷的声音带着沉沉的疲惫,“眼里就只剩下那点砖头瓦片了?分!我看你们的心,早就分得比什么都干净了!”
他重重叹了口气,像是耗尽了力气:“先暂停吧。容我再想想。” 房产争夺,暂告段落。
【二】养老推诿,世态炎凉
房产分配暂时搁置,下一个更现实、更残酷的问题摆上台面:爷爷的养老。
短暂的沉默后,是更令人心寒的推诿。
大伯母率先“诚恳”提议轮流赡养,绝口不提让爷爷留在她志在必得的祖屋。三伯母立刻诉苦家里儿子大了住处拥挤。五伯、六伯母也纷纷找借口,地方小、不方便、没能力……总之,就是不愿接手这个“麻烦”。
推来推去,一个“默契”的方案浮出水面:由大伯、三伯、五伯、九伯(遗孀代表)四家,每家轮流赡养爷爷一个月。
至于我们一家?提都没人提!
那眼神里的疏离和忌讳,清晰得如同刻在脸上——克死了外公一家,又克死了三位伯父的“扫把星”就在我家!谁敢沾边?万一爷爷在轮养期间有个三长两短,这“克死”的罪名,谁担得起?
这赤裸裸的排挤和嫌弃,像冰冷的针,扎在妈妈的心上。她抱着我的手收紧了,身体微微颤抖。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如山的爸爸猛地站了起来!动作之大,带倒了身后的凳子,发出刺耳声响。
他站得笔直,如同标枪,脸上是被逼到绝境后的决绝和悲愤。他环视着那些推诿的亲兄弟、嫂子弟媳,目光如刀,声音字字如铁,砸在寂静的堂屋:
“一个月?你们这哪是赡养老爹?分明是折磨他这把老骨头!搬来搬去,你们自己都嫌折腾,爹这把年纪经得起吗?!”
他目光转向爷爷,眼神变得复杂而坚定:
“不用推了!爹就和我们一起生活!”
话音未落,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掷地有声的承诺和积压多年的爆发:
“只要我还没断气!就不会让爹饿着!冻着!有我一口干的,就绝不让他喝稀的!”
【三】巾帼不让,血脉相连
父亲话音未落,妈妈抱着我,背着弟弟秋生,霍然起身她几步走到父亲身边,没有丝毫犹豫,空着的手紧紧挽住了父亲的胳膊!她挺直脊梁,脸上焕发出一种属于颖川侯后裔的骄傲和坚定,声音清晰有力:
“我流长乡颖川侯陈亶公后裔,三房嫡长女陈瑛,选婿不看相貌家世,只重人品!”她侧头看着父亲,眼中是赞许和认同,“老幺,你没让我失望!爹他老人家,不只是冬生他们的爷爷,也是我姑爹!他们不要爹,我们养!天塌下来,我们一家子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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