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秋阳带着几分稀薄的暖意,斜斜照进重华宫北暖阁。
允堂坐在窗边,指尖划过冰凉的窗棂,目光落在庭院里一株叶子快要落尽的梧桐上。
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在廊下响起。
帘子被轻轻掀起,一个身影逆着光走了进来。
是东远。
他穿着一身浆洗得有些发白的旧侍卫服,身形比记忆中瘦削了一大圈,脸颊凹陷下去,显得颧骨格外突出,眼下一片浓重的青黑,嘴唇干裂,带着风霜磋磨后的憔悴。唯有那双眼睛,在看见窗边那个熟悉身影的刹那,迸发出炽热的光彩。
“殿下!”东远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东远快步上前,在距离允堂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像是要确认这不是幻觉。他嘴唇嗫嚅了几下,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后只化作一句。“你……您真的在这里……”
允堂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东远身上,将他从头到脚仔细地打量了一遍。
看到他那副明显受过折磨的形销骨立,允堂平静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心软。但他脸上还是那副回宫后便戴上的冷漠面具,只是那冰冷,在此刻面对东远时,融化了些棱角。
“回来了。”
东远看着允堂那双比离宫前还沉寂了许多的眼眸,心头猛地一沉。激动过后,理智回笼。
他是陛下亲自下令带走的人,在牢里陛下眼中的杀意他看得分明,那绝不是作假。明明已经命悬一线,为何最后关头又放了他?还被允许回到重华宫,回到殿下身边?
脑海闪过一个念头。
东远脸色白了白,上前一步,声音压得低低的,担忧问。
“殿下!您……您为何会选择回来?您答应了陛下什么?是不是因为属下……陛下才肯放我?”
允堂看着他焦急的神情,嘴角牵动了一下,轻笑出声。
“东远,你觉得,我一个连剑都提不起来的废人,能是他南烁的,又或者其他隐卫的对手吗?”
允堂目光转向窗外,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语。“你被带走之后,我自然……也就被‘请’回来了。”
“殿下!对不起!是属下无能!连累了您……”东远眼中涌上痛楚和自责,一下单膝跪地,垂下了头。
“不关你的事。”允堂打断他,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重新落在东远身上,眼神讥诮。
“是他不愿我这颗棋子就这么轻易死了。留着我,总归……还有些用处。”
“先不说这些了。你这段时日,身上肯定带了伤。先去后面洗漱一番,换身干净衣服,我再给你上药。”
东远闻言一愣,抬起头,脸上露出抗拒。
“这……殿下,不可!这是在皇宫,规矩森严,更何况您现在是皇子之尊,属下如今连隐卫的身份都已不配,怎能劳烦您……”
允堂的脸色倏地沉了下去,那双原本只是平静的眼眸瞬间覆上一层寒霜,唇线紧抿,周身散发出一种低气压。
东远跟随他多年,对他的情绪变化再熟悉不过。一看允堂这副表情,知道他是真的动了气,到了嘴边推拒的话立刻咽了回去。连忙改口。
“是!属下遵命!属下这就去洗漱!”
东远站起身,不敢再有所迟疑,低着头,快步退出了暖阁,朝着后殿供宫人使用的盥洗处走去。
允堂看着东远有些仓促的背影消失在帘后,紧绷的脸色才稍稍缓和。默默走到柜子前,取出一个装着金疮药和干净纱布的小匣子,放在榻边的小几上,然后静静地坐在那里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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