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压力让我几乎无法思考。冷汗瞬间浸透了贴身的衣衫。我张了张嘴,想辩解,想说那是它自己找上门求救,想说我只是想……悬壶济世……
但在那两点毫无感情的幽绿鬼火注视下,在这冻结时空的绝对威压之下,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我甚至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那阴差(此刻我已确定他的身份)似乎并不需要我的回答。他袍袖下的阴影微微一动。
一本极其古旧、散发着浓郁腐朽和岁月气息的厚重书卷,凭空出现在他悬浮于阴影中的手掌上方。书卷的封面是某种不知名的黑色皮革,没有任何文字,只有无数扭曲、蠕动、仿佛活物般的暗红色纹路在表面缓缓流淌,散发出令人灵魂颤栗的不祥气息。
书页无风自动,哗啦啦地翻动起来。每一页都非纸非帛,更像是凝固的灰色烟雾,上面密密麻麻浮现出无数扭曲、诡异、散发着微光的古老符文。这些符文如同活虫般蠕动、组合,最终定格在一页之上。
那页上,赫然浮现出一幅极其简陋、却瞬间让我头皮炸开的画面——正是刚才这间小屋门口的场景!灰色的烟雾勾勒出三婶、铁柱惊恐的身影,瘫坐在地上的我,以及门口那团模糊摇曳、胸口带着暗紫光点的求医鬼魂轮廓!画面旁边,还有一行行流淌着暗红光泽、完全无法辨识的蝌蚪状符文!
阴差冰冷的目光扫过那书页上的景象,幽绿的鬼火似乎微微跳动了一下,像是在确认。然后,他毫无波澜的声音再次直接轰入我的灵魂:
“天道有隙,阴阳有序。亡者归冥,生者驻阳。强行干预亡魂怨疽,引浊气反噬己身,扰乱阴阳节点……按律,当拘尔魂魄,入‘剥怨狱’,受怨疽噬魂之苦,直至魂飞魄散。”
“剥怨狱”……“怨疽噬魂”……“魂飞魄散”……
每一个词都带着令人绝望的冰冷和残酷,如同判官掷下的勾魂铁笔!
悬壶星图的尖啸骤然变成了悲鸣!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剥怨狱!光是想象那怨疽噬魂的痛苦,就足以让灵魂崩溃!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恐惧和绝望之中——
爷爷的身影,那夜雷光中他最后回望的眼神,那枯瘦手指下流淌的金光,那“悬壶济世”四个古拙的大字……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猛地刺破了恐惧的迷雾!
“我……我不是故意的!”一股莫名的勇气,混合着委屈和不甘,如同岩浆般冲破喉咙的桎梏,嘶哑地喊了出来,“它来求医!它痛!它求我!我是苏家的人!我……我只是想救它!悬壶济世!爷爷说过的!”
我的声音在死寂的屋子里显得异常突兀和微弱,但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气和执拗。
那阴差兜帽下的幽绿鬼火,似乎因为我这微弱的反抗和喊出的“苏家”二字,而微微凝滞了一瞬。
书页上流淌的暗红符文也似乎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波动。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
只有那本悬浮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古老书卷,在无声地散发着幽光。
片刻之后,阴差那冰冷无波的声音才再次响起,这一次,似乎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审视?
“苏家……悬壶一脉。”他的声音依旧毫无起伏,但那沉重的威压,却似乎稍稍收敛了一丝,“血脉未绝,星图初醒……无知无畏。”
他似乎在陈述一个事实,而非斥责。
“念尔年幼,血脉初醒,未明阴阳律令。且那亡魂主动叩门,沾染‘引魂香’之因,其怨疽未成气候,未酿成阴阳裂痕之祸……”阴差的目光扫过那书页上定格的画面,幽绿的鬼火似乎穿透了时空,看到了某些更深层的东西,“故,暂免拘魂之刑。”
“暂免”两个字,如同沉重的枷锁稍稍松动,让我几乎停止跳动的心脏猛地一抽!巨大的劫后余生感涌上来,却又被那“暂”字死死压住。
“然,”阴差的转折如同冰冷的刀锋,“尔身负悬壶星图,能窥天道之伤,无论生死。此乃因果,亦是劫数。”
他袍袖下的阴影再次一动。
那本悬浮的、流淌着暗红符文的古旧书卷,哗啦啦地翻动起来,最终停在了崭新的一页空白上。一支由森森白骨雕琢而成、笔尖燃烧着惨绿色磷火的判官笔,无声地出现在他另一只阴影覆盖的手中。
白骨笔尖蘸着那惨绿的磷火,点在空白的书页上。
嗤——
一声轻响,如同烙铁灼烧皮肉。惨绿的磷火在书页上流淌、燃烧,蚀刻出一个个同样燃烧着绿火的、扭曲而威严的符文。这些符文并非蝌蚪文,而是我能清晰“看懂”的文字!每一个字都散发着冰冷的规则之力,直接烙印进我的灵魂深处!
“契成!”阴差冰冷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审判锤落下:
“一、自今日起,苏家悬壶一脉传人苏念,承‘渡魂医’之责。凡亡魂身染‘怨疽’,于每月朔(初一)、望(十五)之夜,子时至寅时,阴阳界膜薄弱之际,可循血脉星图之引,叩门求医。尔可凭悬壶星图之力,酌情施为,化解其怨,助其归冥。不得于他日妄动,违者,引阴阳失衡,必遭天谴反噬,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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