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礼——!”瓦尔拉政委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响彻寂静的原野。
唰!
第一突击排全体成员,动作整齐划一到如同一个人,同时抬臂行礼。墨绿色的衣袖摩擦声汇成一道沉重的声响。无数道目光,饱含着悲伤、敬意、怒火与誓言,聚焦在那块冰冷的铁碑之上。
葬礼结束后,人群缓缓散去,只留下张远一人,如同脚下生根般,矗立在三十一座新坟之前。昏红的“烬星”之光透过稀薄的毒云,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孤独。他逐一扫过碑上的每一个名字,那些鲜活的音容笑貌仿佛还在眼前。
他感觉面前的不是冰冷的石碑,而是一种活着的、沉重无比的、散发着无形辐射的怪异物质。这辐射穿透他的躯体,刺痛他的灵魂,让他不由自主地挺直脊梁,维持着最标准的军姿,仿佛唯有如此,才能勉强承受那无时无刻不在袭来的、名为“失去”的重压。
“又一次……”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三十一人啊……”
沉重的脚步声从他身后传来。瓦里克斯和凯文一左一右,沉默地站到他身边。瓦里克斯那条不安分的机械义臂也罕见地安静下来,只是偶尔发出极轻微的“嘎吱”声,仿佛也在压抑着哀伤。
“头儿,”瓦里克斯的声音低沉沙哑,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弟兄们…走得很光荣。他们是死在冲锋的路上,死在保护同伴的时刻。帝皇会为他们骄傲的。”他试图用话语分散张远的悲痛,但听起来却有些苍白无力。
凯文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一壶水递到张远手边。他仅存的那只眼睛望着墓碑,目光复杂,里面藏着同样的痛楚,还有一种深切的担忧。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张远肩上扛着的东西有多重。
张远仿佛没有听见,也没有看到。他依旧如同一尊石像,凝固在无尽的悲伤与自责之中。
瓦里克斯和凯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他们知道,普通的劝慰对陷入这种状态的头儿是无效的。瓦里克斯冲凯文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无声地快步离开。
不一会儿,瓦尔拉政委的身影出现在了张远身旁。她先是静静地陪他站了一会儿,然后才轻声开口,声音柔和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力量:“张远队长。”
张远的目光微微动了一下,但没有回应。
“我记得,”瓦尔拉政委没有直接劝慰,而是用一种回忆般的语气说道,“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父亲——他也曾是一名星界军士兵——告诉我,真正的强大,不是永远不会感到痛苦和悲伤,而是即使心被撕裂,也能记住为何而战,为谁而战。”
她顿了顿,观察着张远的反应,继续缓缓说道:“你为他们感到悲痛,这说明你从未将他们视为冰冷的数字或可消耗的武器。你视他们为兄弟,这正是他们愿意为你、为这个集体死战到底的原因。这份沉重,是你作为领导者必须承担的荣誉和代价。”
“但是,张远,”她的语气变得更加严肃,“沉溺于悲痛和自责,无法让逝者安息,更无法保护还活着的人。你是第一突击排的脊梁。如果你垮了,那些信任你、追随你的士兵们该怎么办?那些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再次扑上来撕咬的敌人又该怎么办?抬起头,看着他们的名字!记住他们为何牺牲,然后带着他们的那份,继续战斗下去!这才是对逝者最好的告慰,而不是在这里化作一尊无用的石像!”
政委的话语,像一把温柔的凿子,一点点撬开了张远被冰封的思绪。他僵硬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一直紧绷着的、如同岩石般的肩膀,终于一点点地松弛下来。
他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格鲁夫-9那污浊的空气,仿佛要将那无尽的悲伤和沉重都压入肺腑,转化为继续前行的力量。
他缓缓转过身,脸上依旧带着疲惫与哀伤,但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已经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光。他对着瓦尔拉政委,轻轻地点了点头,声音依旧沙哑:“……谢谢您,政委。我明白了。”
然后,他迈开脚步,有些踉跄,但却坚定地向着据点的方向走去。瓦里克斯立刻跟上,如同最忠诚的护卫。
瓦尔拉政委看着张远远去的、依旧显得有些孤独的背影,终于在心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她刚转过身,却意外地发现,在不远处一个不起眼的、被巨大锈蚀管道阴影笼罩的角落里,矗立着一个高大如山的身影——赫克特·瓦洛少校。他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如同莫德维拉的岩石般沉默,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在阴影中若隐若现。
瓦尔拉政委心里“咯噔”一下,赶忙小跑过去。“瓦洛少校!”她有些急切地解释道,“请您不要误会!张远队长他只是…只是太过在意他的士兵,一时情绪激动。他绝非软弱之人!事实上,那十一名黑暗灵族俘虏,大部分都是他亲手…”
瓦洛少校抬起那只粗壮、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打断了她的话。他那张如同岩石雕刻般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极其罕见的、近乎温和的无奈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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