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造运兵舰“归乡号”的驾驶舱内,弥漫着机油、臭氧和老旧皮革混合的独特气味。舰桥灯光被刻意调暗,只有各种仪表盘散发着幽绿或暗红的光芒,映照着张远和舰长两人严肃的侧脸。
张远没有穿着那套标志性的代表着他少校军衔的军衣,而是着装内往常他要么藏在衣服下面要么干脆不穿的动力甲。
他靠在冰冷的金属舱壁上,目光扫过主屏幕上那越来越近、如同蜂巢般令人心悸的泰伦虫巢母舰轮廓。他打破了沉默,语气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轻松,试图冲淡这死亡任务前的凝重。
“老烟枪,这都快十年没摸星舰操纵杆了吧?你这手艺,别到时候关键时刻掉链子,把咱们这一千多号人直接‘送’进虫子的消化道里啊。”
被称为“老烟枪”的舰长,是一位头发已然花白、脸上刻满了岁月与星海风霜痕迹的老兵。
他闻言,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不紧不慢地从嘴里取下那根陪伴了他大半辈子的旧烟斗,在控制台边缘轻轻磕了磕,发出清脆的响声,然后又重新填上一撮劣质烟丝,用微微颤抖的手指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
辛辣的烟雾在他肺里转了一圈,才缓缓从鼻孔中喷出,形成两股浓白的烟柱。
“哼,”老舰长哼了一声,眼睛透过烟雾瞪了张远一眼,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小子,我老头子这辈子忘的东西多了去了!但两样东西,就算把我这把老骨头拆了磨成粉,也忘不了!”他伸出两根手指,“一,是我的‘归乡号’!二,就是老子在帝国海军学院用命换来的这手操舰技术!”
说完,他转过头,目光透过驾驶舱的强化玻璃,投向后舱监控屏幕。
屏幕上,整整一千三百名精锐士兵如同钢铁雕塑般静默矗立。他们身着最新式进行了外骨骼改造的甲壳甲,武器擦得锃亮,眼神中看不到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凝固的决然。
老舰长知道,这些战士是经历了无数模拟训练和残酷人体机能强化后筛选出来的尖刀,他们的任务简单而致命。
在无数拟态成运输舰的自杀式导弹组成的掩护弹幕中,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切入虫巢母舰,执行斩首行动——击杀最高指挥节点,为赫斯佩拉星的逃亡创造那转瞬即逝的窗口。
而他和他这艘老旧的“归乡号”,任务就是把这把“尖刀”送进去,并且……按照张远那个天杀的命令,还要尽可能地把活着的人接回来。
这听起来简直像个拙劣的黑色笑话,在虫巢舰队的心脏地带玩接送服务?老舰长心里清楚,这大概率是一条单程票,能成功投送已是帝皇庇佑,返航?他几乎不敢去想。但看着屏幕上那些年轻(或者说,经历高强度的模拟训练,夸张的人体机能强化术后,已无法用年龄衡量)而坚毅的面孔,一股混着悲壮和骄傲的热流涌上心头。
“妈的。”他在心里骂道“不就是死吗?只要这帮小兔崽子还有一个能喘气的,老子就是把‘归乡号’开成碎片,也要在登舰口等到最后一刻!”
这一千三百名战士又何尝不明白自己的命运?他们清楚,自己很大程度上就是那更为昂贵的、会移动的“导弹”,用生命和鲜血为唯一有能力对虫巢主宰造成致命威胁的存在——那个手持巨剑的少校——开辟道路,吸引火力,充当炮灰。但正如他们自愿接受这任务一样,老舰长也有着他的固执和骨气。
……
虫巢母舰深处,一个由生物质构成的、不断搏动的巨大腔室内,泰伦舰队在此星系的最高指挥节点——一位诺恩女王——那庞大而复杂的意识网络中,泛起了一丝罕见的、近乎“困惑”的涟漪。
在它那由无数生物演算单元构成的思维海里,人类的这种行为模式与以往收集到的数据严重不符。向来只有它们泰伦虫族以绝对的数量和毁灭性的攻势吞噬他人,何时轮到这些渺小的、个体意识薄弱的生物主动发起如此决绝的自杀式攻击?
但这丝“困惑”很快便被更庞大的侵略本能和逻辑程序覆盖。对于泰伦虫族而言,任何抵抗都只是资源回收过程中的噪音,死亡和消耗不过是他们前进旋律中微不足道的伴奏。
然而,当入侵者在这庞大的生物舰体内顽强推进了十三个小时,并且造成了远超预估的战损后,诺恩女王基于冷酷的效率计算,下达了新的指令。
让这些入侵者见识一下,真正的、专业化配置的泰伦战争机器,而非那些仅仅适应了赫斯佩拉星地表环境的“预备队”,是何等模样。
……
“少校!第13排!敌人兵种突变!不再是常见的赤红色甲壳、分泌紫色腐蚀液的特化个体!出现新型单位!甲壳呈深紫色,阵列整齐,战术协同性极高!”通讯频道里传来一名小队长的声音,背景是爆弹枪的轰鸣和某种尖锐甲壳摩擦的可怕声响,他的语气带着明显的急促和震惊。
张远刚刚用一记势大力沉的横扫,将面前几只试图包围他的、形态类似赫斯佩拉星上“刃虫”但甲壳颜色更深沉的虫族单位斩成两段,粘稠的异形血液溅在他的动力甲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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