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皇家格物学院。
与京城内那些充斥着之乎者也的腐儒书院不同，这里没有朗朗读书声，代之以此起彼伏、充满工业时代独有韵律的轰鸣。
蒸汽机喷吐着白色雾气，巨大的水力锻锤不知疲倦地落下，每一次都让大地为之震颤，飞溅的火星如同节日焰火。
这里，是朱由检亲手缔造的大明科学圣地。
格物学院最深处，有一座被数百名装备神机营最新火铳的精锐卫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守卫得如铁桶般的独立院落。
这里便是格物院的最高机密所在——天工坊。
能进入这里的，除了朱由检本人，便只有黄月英、小乔等寥寥数名核心大匠。
此刻，天工坊那间足有寻常宫殿三倍大小的主实验室内灯火通明。
黄月英和小乔正并肩站在一个由无数水晶、磁石和精密铜线构成的奇异装置前，神情专注而又带着困惑。
黄月英依旧是那副不修边幅的模样，一身朴素的工装长袍上沾染着几块黑色油污。
几缕发丝不听话地垂在额前，但那双总是闪烁着灵感火花的眼睛，此刻却写满凝重。
一旁的小乔则完全没有了平日的活泼灵动。
她扎着干练的马尾，明亮的大眼睛死死盯着装置中央一块悬浮着、被微弱电光包裹的血色晶体。
小巧的鼻尖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那块血色晶体，正是从长白山雪原由机械蜻蜓冒死带回的血神之心残片样本。
不行……还是不行。小乔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月英姐姐，我们已经尝试了一千三百七十四种光谱分析组合，从烛光到我们能制造的最强紫外光，都无法穿透这鬼东西的内层结构。
它的能量反应完全不符合我们已知的任何物理定律！
它的衰变率是零，熵增也是零……黄月英的声音带着梦呓般的喃喃自语。
她扶了扶鼻梁上那副同样由小乔打造的、可以调节焦距的特种水晶眼镜。
这意味着，在能量层面上它几乎是永恒的。这……这违背了能量守恒定律！怎么可能？！
自从收到前线传回的样本和战报后，这两位大明最顶尖的科学天才便将自己关在了天工坊内。
她们试图用自己最引以为傲的科学去解剖这来自异域的。
然而两天两夜过去了，她们得到的结果只有一个——茫然。
科学在真正的诡异面前第一次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这种感觉让一向自信的黄月英，其坚守了半生的科学信仰都开始产生动摇。
就在两人陷入僵局、一筹莫展之际，实验室那扇厚重的、由百炼精钢打造的大门在一阵的机括声中缓缓打开。
身着一袭玄色龙纹常服的朱由检，在一身戎装、手按剑柄的孙尚香护卫下大步走了进来。
参见陛下！
黄月英和小乔见状连忙放下手中的工具，躬身行礼。
免礼。朱由检摆了摆手，目光直接落在那台奇异的装置和中央那块散发着不祥红光的晶体上。
研究得怎么样了？
听到问话，黄月英和小乔的脸上都露出惭愧的神色。
回陛下……黄月英的声音有些干涩。
臣……无能。我们用尽所有方法都无法解析这块诅咒晶体的核心构造。
它……它就像一个来自完全不同规则的世界的产物。
是啊是啊，小乔也撅着嘴，一脸沮丧地补充道，这东西根本不讲道理！就像一个会动的石头，你说气不气人！
不讲道理？朱由检闻言非但没有失望，嘴角反而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不，它很讲道理。只是它讲的不是你们所理解的道理罢了。
他缓步走到装置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块血色晶体。
一旁的孙尚香则一脸警惕，身上烈火般的内劲勃发，似乎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她能感觉到那块小小的晶体里蕴含着让她都感到心悸的邪恶力量。
你们一直试图用物质的规律去解析一个能量甚至概念层面的东西，自然会处处碰壁。
朱由检伸出一根手指，隔着数层力场护盾遥遥指向那块晶体。
你们把它当成了一块奇特的石头，但在朕看来它更像是一个……活的程序。
程序？黄月英和小乔对望一眼，眼中充满迷茫。
这是一个她们从未听过的词汇。
嗯，程序。朱由检耐心地解释道。
你们可以这样理解：血鹰萨满就是编写这个程序的人。
他的萨满教义、他的血脉、他的灵魂就是编写的语言。而这块晶体就是程序的载体。
它的核心指令只有一个——污染、寄生以及在特定条件下打开一扇门。
朱由检将蔡文姬关于的猜测用一种她们更容易理解的科学化语言转述了出来。
这番充满前瞻性与颠覆性的言论如同在黄月英和小乔的脑海中投下一颗炸雷，让她们刹那呆立当场。
将玄之又玄的诅咒比作可以编写和执行的？
这个想法太大胆、太疯狂，却又……该死的充满无法抗拒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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