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盔灯光扫过,碎片泛着暗蓝色的金属光泽。
他们小心地前进、避开地上的杂物,线缆在身后拖行、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
走到走廊中段,前方左侧一扇半开的舱门里,突然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极其轻微,但在绝对的寂静中如同惊雷。
林渊和凯立刻停住、关闭头盔灯,隐入旁边一个门框的阴影里,黑暗中,只有彼此面罩上微弱的指示灯光芒。
几秒钟后,那扇半开的门里、探出一个……东西,不是人类,也不是动物。
它大约半人高,身体由生锈的金属、破损的管线和某种暗红色的、仿佛硬化肉瘤般的物质拼接而成,形态极不协调,像是拙劣的仿生学实验失败品。
它用四条细长、关节反曲的金属腿支撑身体,头部是一个不断旋转的、由多个破损摄像头组成的传感器簇。
它“走”得很慢、很僵硬,发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在走廊里爬行,传感器簇不断转动、扫描着周围。
林渊和凯屏住呼吸,那东西从他们藏身的门口前缓缓爬过,似乎没有发现他们,继续朝着走廊深处、那闪烁绿光的方向爬去。
等它消失在黑暗里、林渊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肋骨的疼痛因为刚才的紧张更加鲜明。
“那是什么?”凯低声问。
“不知道。”林渊重新打开头盔灯,光柱照向那东西爬来的舱门内部。
里面堆满了各种机械零件和破损的仪器,还有几个打开的、空荡荡的金属箱,箱壁上残留着同样的暗红色物质。
“看起来……像是某种维护机器人,但被……改造了?或者感染了?”
他们继续前进,更加警惕,又经过几个舱室,里面景象类似,有打斗的痕迹、散落的零件,还有更多那种暗红色的干涸物质。
终于,他们来到了走廊尽头,绿光来自一扇厚重的、标着“核心控制室”的气密门。
门虚掩着,绿光从门缝里透出、有规律地明灭。
门边的墙壁上、有一个清晰的手印——是人类的手印,但沾满了暗红色的污渍,已经干涸发黑。
手印旁边,用同样的污渍,歪歪扭扭地画了一个符号:一个被圆圈圈住的、正在滴落的箭头。
林渊和凯对视一眼,凯握紧了手里的切割焊枪——这是他们目前最有效的“武器”。
林渊轻轻推开虚掩的门。
控制室很大,布满各种控制台和屏幕,大部分屏幕漆黑,只有中央几个主控制台还亮着,散发出那有规律的、病态的绿光,绿光映照出房间里的景象。
控制台前、坐着一个人,或者说,曾经是人的东西。
他穿着破烂的中继站制服,身体大部分已经变成了和外面那种怪物类似的、金属与暗红肉瘤的混合体。
只有头部还勉强保持着人类的面容,但皮肤灰白、双眼紧闭、嘴角歪斜,一道暗红色的痕迹从鼻孔一直延伸到下巴。
他的右手(还是人类的手)按在一个控制台的能量调节旋钮上,手指僵硬地保持着转动的姿势。
绿光就是从那个旋钮旁边的指示灯发出的。
而在这个“人”的周围,地面上,散落着至少五六具那种拼接怪物的残骸、都被暴力拆解,零件和暗红物质溅得到处都是。
控制室墙壁上也有许多能量武器灼烧和金属爪痕。
这里发生过战斗,这个“人”在死前(或者变成这样之前)、和这些怪物战斗过,并且干掉了它们。
林渊小心地靠近控制台,那个“人”毫无反应。
控制台上,除了能量调节旋钮、还有一个巴掌大的屏幕亮着,上面滚动着一行行残缺不全的日志:
【……能源核心泄露……样本Alpha活性失控……感染扩散……尝试隔离失败……】
【……通讯中断……救援无望……启动核心低功耗维持协议……为可能到来的……后来者……】
【……它们……在吃机器……也在吃人……融合……扭曲……我必须……守住这里……至少……留下信息……】
日志到这里中断,林渊的目光落在那人僵硬的右手和能量调节旋钮上。
旋钮被固定在一个极低但稳定的输出档位,正是这一点点能量、维持着控制室部分系统的运行,也发出了那微弱的绿光。
他试着操作控制台,调取能源核心的状态。
屏幕上显示出一个简化的结构图,能源核心位于中继站下层深处,输出功率只剩下基础的百分之三,但能量储备竟然还有相当一部分。
只是输出被刻意限制在了最低水平。
“能源还在。”林渊对凯说,“但他把输出锁死了,可能是为了防止能源波动吸引更多怪物,或者核心本身已经不稳定。”
他检查控制台,寻找解锁或调整输出的方法。
大部分功能需要权限,但他在控制台下方,发现了一个物理的、需要特定钥匙才能开启的紧急能源超载面板。
钥匙孔的形状很熟悉,林渊从宇航服内衬口袋里,摸出了那枚一直随身携带的、从“绿洲”感染体脊椎里取出的临时密钥。
他将密钥插入钥匙孔,严丝合缝。
咔哒,面板弹开,露出里面几个简单的拨动开关和一个红色的最终确认按钮。
旁边有简短的警告:【紧急超载协议:将释放核心全部储备能源,进行一次性大功率输出或定向传输。
警告:此操作将不可逆地损坏核心,并可能引发剧烈能量冲击,仅在最极端情况下使用。】
林渊看着那个红色按钮,又看了看控制台前那个凝固的“守卫者”。
将能量传输回方舟,或许能给他们争取到修复和逃离的时间。
但中继站将彻底失去能源、陷入永恒的黑暗,而且,传输过程本身可能吸引来那些怪物,或者更糟的东西。
“方舟等不了。”凯说。
林渊的手指悬在红色按钮上方,他需要设定传输功率和目标坐标——方舟的位置。
就在这时,控制室门口,传来密集的、金属摩擦地面的声响。
他们回头,至少十几只那种拼接怪物、堵住了门口。
它们大小不一、形态各异,有的像蜘蛛、有的像多足昆虫,传感器簇在黑暗中闪烁着暗红的光点,锁定了控制室内的两个活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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