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能源，就有希望。”卡隆抬起头，独眼里血丝密布，但重新燃起了狠厉的光，“必须派人过去，手动连接，或者把能源核心拆回来。”
“谁去？”维娜问，“怎么去？”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林渊和凯身上。
他们刚从绝境中生还、伤痕累累，但这里，似乎也只有他们、还有可能完成这个任务。
林渊看着舷窗外那个模糊的中继站轮廓，又看了看身边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同伴。
他活动了一下疼痛刺骨的手臂，看向凯。
凯点了点头。
“我们需要一套简易宇航服、推进背包、切割工具，还有连接线缆。”林渊对维娜说，“越快越好，方舟的能源支撑不了多久的生命维持系统。”
维娜没有废话，立刻下令准备。
二十分钟后，林渊和凯站在方舟的紧急气闸舱内。
身上穿着从“血蔷薇”装备库找出来的、相对完好的轻型宇航服，背后是小型推进背包，腰间挂着切割焊枪、磁力锚钩和一卷高强度线缆。
头盔面罩反射着舱内红色的应急灯光。
维娜、卡隆、萨尔瓦多、托姆、哈肯都来了。
铃躺在移动医疗床上、被托姆推了过来，她看着林渊，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但眼神里似乎有一丝担忧。
“线缆长度只有五百米。”维娜检查着连接在林渊腰间的线缆另一端，它被牢牢固定在气闸舱内部。
“如果中继站距离有偏差，或者你们需要进入内部，线缆可能不够，必要时、可以断开，但那样你们就完全靠自己了。”
“明白。”林渊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
“中继站结构不明，内部可能有什么东西。”卡隆哑声道，“小心。”
“别死在外面。”萨尔瓦多拍了拍林渊的肩膀，力道不重。
哈肯红着眼眶，用力点头，托姆推着铃的医疗床靠近了一些。
铃抬起手、轻轻碰了碰林渊宇航服的手臂部位，动作很轻，然后迅速收回，林渊看了她一眼，转身面对气闸舱外门。
“准备好了吗？”凯问。
“走。”
外门滑开，冰冷的、绝对的虚空展现在眼前，远处，中继站的轮廓在尘埃中若隐若现。
林渊和凯，一前一后、跃入黑暗。
虚空，绝对的，没有声音、没有上下、没有参照物的虚空，只有呼吸声在头盔里回荡，粗重，带着伤痛和疲惫的杂音。
背后推进背包的脉冲微弱而稳定，推着他们穿过稀薄的尘埃、朝着那个越来越清晰的金属轮廓前进。
林渊调整着姿态，宇航服关节因为之前的撞击有些滞涩，每动一下、肋骨的剧痛就像针扎一样提醒他伤势的存在。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凯。
凯的动作更流畅，但面罩后脸色苍白，手臂上一道被异常空间影响过的旧伤疤还在微微渗血，在失重环境中凝成暗红的珠滴、漂浮在头盔旁。
五百米的线缆像脐带一样连在他们和身后的方舟之间。
方舟在他们身后逐渐缩小，变成一个沉默的、带着伤痕的灰色剪影，只有几处应急灯还在固执地闪烁。
通讯频道里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和偶尔的方位确认，维娜和卡隆那边保持静默、避免信号泄露。
中继站越来越近，它比远看更加破败。
巨大的金属框架结构，许多地方已经扭曲断裂，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宇宙尘和微陨石撞击的坑洼。
一部分太阳能板阵列还残存着，但大部分都碎了，像折断的翅膀耷拉着。
主体建筑是一个多边形的柱状结构，一侧有巨大的破损，露出里面黑暗的、如同怪兽口腔的内部。
铃说的“光”来自哪里？
他们绕到破损较少的一侧，那里有一个相对完整的对接舱口，舱门紧闭、旁边的状态指示灯是暗的。
林渊示意凯警戒、自己靠近舱口，他在舱门边缘找到一个手动控制面板，覆盖着厚厚的灰尘。
他用宇航服手套抹去灰尘，露出下面一个老式的、带有物理摇柄的紧急开启装置。
他抓住摇柄，用力，纹丝不动，锈死了、或者内部结构卡死。
凯飘过来，两人合力，金属摩擦的震动通过手套传来，但在真空中无声无息。
摇柄极其缓慢地转动了四分之一圈，然后卡住。
“需要润滑，或者更大力量。”凯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
林渊从腰间工具袋里取出一个小罐液态金属渗透剂、喷在摇柄轴承和舱门缝隙处。
等待渗透的几十秒里，他观察着周围。
中继站表面除了破损，还有一些不正常的痕迹——几道长长的、仿佛被巨大爪子刮过的凹痕，边缘金属熔融后又凝固。
不是微陨石，是别的什么东西留下的。
渗透剂起作用了，他们再次用力，摇柄终于转动。
一圈，两圈……沉重的舱门内部传来气锁释放的沉闷震动，然后向内侧滑开一道狭窄的缝隙、刚好够一个人挤进去。
里面一片漆黑，头盔灯的光柱刺入黑暗，照亮漂浮的灰尘和几块凝固的、颜色发暗的……污渍？像是干涸的液体喷溅在墙壁和地板上。
空气？没有，气压为零、温度极低。
林渊率先侧身挤了进去，凯紧随其后，线缆也跟着滑入、在门口堆积起来。
内部是一个标准的对接过渡舱、空间不大，对面是另一扇通往内部的气密门，门上的观察窗结了厚厚的霜，林渊用手套擦掉一些冰霜、凑近看去。
门后是一条走廊、同样黑暗，但尽头似乎有极其微弱的、一闪一闪的绿色光芒。
“有光。”林渊说。
他们尝试打开内部门，控制面板没电，再次使用手动摇柄，这次顺利一些、内部门也滑开了。
更冷的空气（虽然没有气压）涌出，带着一股陈腐的、类似机油和某种有机质腐败混合的古怪气味——即使隔着宇航服和呼吸过滤器，也能隐约感觉到。
走廊很长，两侧是紧闭的舱门，门上标着模糊的标识：储藏室、维护间、宿舍、控制中心……大部分门都损坏或半开着，里面是翻倒的设备和散落的物品。
地上偶尔能看到凝固的污渍，还有一些散落的、细小的、像是某种昆虫甲壳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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