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费南德的黑靴已碾过领主大厅前的青石板。
他扶着剑柄抬头,看见城墙上新刷的纹章在晨光里泛着铜色——那是三头交缠的狼,象征着他与西边两个小领主的同盟。
这是他最得意的杰作,三个原本各自只有百户人口的贫瘠领地,用半年时间打通商路、共享铁矿,如今集市里连南边的丝绸都能见到,连大领主的商队都愿绕路过来。
领主大人,早膳备好了。老管家捧着银盘从侧门出来,眼角的皱纹里堆着笑,面包是用新磨的小麦粉烤的,还有您最爱的蜂蜜酒。
费南德摆了摆手,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左手中指的银戒——那是同盟签订那日,另外两位领主送的信物,戒面刻着三枚交叉的钥匙。去把领地人口册拿来。他说,声音里带着清晨特有的清亮,我要看看上个月新迁来的工匠有多少。
可当老管家捧着羊皮卷回来时,费南德的眉峰却渐渐拧成了结。
卷末用朱砂笔标着一行小字:北境大公与铁脊侯爵将于三日后在灰堡城会盟。
墨迹未干,显然是刚送进来的急报。
谁送来的?他捏着纸角的手微微发紧。
是跑商的马夫,说在边境驿站听商队闲聊的。老管家压低声音,大公和侯爵的领地加起来有十二座城堡,要是他们联起手......
够了。费南德打断他,转身走向窗边。
晨雾不知何时散了,能看见城墙外的麦田泛着绿浪,几个农夫正赶着牛犁地。
可他的目光却落在更远处——那里有片被烧黑的树林,是上个月大耳怪袭击留下的痕迹。
人类领主突然多起来的传闻,最近像瘟疫一样在尼根流传,有人说东边冒了个新领主,带着会喷火的术士;有人说南边的沼泽里竖起了石塔,塔顶飘着陌生的旗帜。
去把军事地图拿来。他突然说,还有同盟那两位领主的最新动向。
等老管家离开,费南德重重坐进橡木椅里。
银戒硌得手指生疼,他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攥得太紧。
同盟的脆弱他比谁都清楚:西边的霍克领主总想着独占铁矿,南边的玛莎夫人则偷偷和大公的商队签了独家契约。
要是大公和侯爵真的联合,随便扔个爵位就能让同盟土崩瓦解——而他的领地,不过是夹在两块巨石之间的鸡蛋。
不能坐以待毙。他喃喃自语,指节敲了敲桌面,必须有足够的武力。
于是,三天后,当尼根城的西校场扬起尘土时,费南德站在观礼台上,看着台下乌泱泱的佣兵队列。
他特意穿了锁子甲,外罩绣着三头狼的披风,腰间悬着祖传的长剑——那是他祖父在兽人战争中缴获的,剑刃上还留着半道缺口。
最后一天了。他对站在身侧的卫队长说,把名单拿来。
羊皮纸展开,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十几个佣兵团的名字:、、......费南德扫了两眼就皱起眉:都是没听过的。
有名的佣兵团呢?
黑翼、银狮、铁砧,这些怎么没来?
卫队长擦了擦额头的汗:回大人,黑翼去了南边打兽潮,银狮被大公包年了,铁砧......听说他们团长上个月和海匪火并,折了一半人手。
剩下的......他顿了顿,都是临时凑的。
费南德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早该想到的,大领主们招兵买马的消息传得比风还快,好的佣兵团早被抢光了。
但他不能退,必须抓住最后这点希望。
叫第一个。他说。
第一个佣兵团只有七个人,为首的是个缺了只耳朵的瘦子,皮甲上沾着草屑,腰间的剑鞘裂了道缝。大人,我们是佣兵团,瘦子扯着嗓子喊,上过战场,杀过大耳怪!
杀过多少?费南德突然问。
瘦子愣了愣:三......三十个?
三十个大耳怪?费南德冷笑,大耳怪的耳朵会挂在胜利者腰上,你腰上只有三个。他指了指瘦子腰间的皮袋,而且大耳怪的皮是灰绿色,你这袋子上的血渍是褐色的,至少三天了。
瘦子的脸瞬间煞白,带着手下连滚带爬地跑了。
第二个佣兵团有十五人,装备倒是整齐,可队列站得歪歪扭扭。
为首的是个络腮胡,拍着胸脯说他们刚从边境回来,见过真正的战场。
费南德让卫队长抽了三个人上前,问他们战术配合:如果左边有弩手,右边有骑兵,你们怎么应对?
络腮胡的笑容僵在脸上:这......我们一般是一起上。
一起上?费南德嗤笑,那和街上的地痞有什么区别?他挥了挥手,卫队长,给他们十个铜子,打发走。
第三个佣兵团最离谱,为首的年轻人穿着亮银色的胸甲,说是佣兵团,可胸甲的搭扣是新换的,肩甲上还沾着铁锈。我们团长是银狮佣兵团前副团长,年轻人唾沫横飞,教过我们好多战术!
费南德突然抽出长剑,剑尖挑起年轻人的胸甲:银狮的甲胄用的是精铁,你这是熟铁,最多值五个银币。他盯着年轻人的眼睛,说,是不是偷了哪家农户的犁头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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