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剑谷的风还未散尽,白景耀的身影已出现在清云宗以西三千里外的“葬剑渊”。
这里是比碎剑谷更加凶险的绝地。
传闻上古时期曾有绝世剑修于此陨落,其佩剑悲鸣三日,剑意崩裂大地,
形成了这道深不见底、终年被凌厉剑气与怨煞笼罩的深渊。
寻常修士靠近百里便会感到神魂刺痛,修为稍弱者,更是会被逸散的剑气直接绞碎。
但对某些剑道疯子而言,这里却是淬炼剑心、磨砺杀意的“圣地”。
白景耀悬浮在葬剑渊边缘,狂暴的剑气罡风撕扯着他的衣袍,却无法撼动他周身那层薄薄的冰蓝灵光。
他垂眸看向深渊深处,神识如细密的冰丝,穿透层层煞气与混乱剑意,向下探去。
百里,三百里,五百里……
在深渊下约七百里的一个隐蔽石窟外,他的神识被一道极其锐利、充满暴戾与毁灭气息的剑意狠狠斩断!
那股剑意他很熟悉——清云宗核心传承之一的“破妄剑诀”,却又截然不同。
原本清正浩然的剑意,此刻充满了扭曲的阴寒、刺骨的仇恨,以及一种歇斯底里的决绝。
就像它的主人一样。
白景耀眼神微暗,身形化作一道流光,径直坠入深渊。
七百里的深度,光线早已消失,只有岩壁上某些蕴含灵力的矿石发出幽暗的光,
以及无处不在、如同活物般游弋绞杀的破碎剑意。
白景耀无视这些,精准地落在那个石窟入口前。
洞口被一道无形的剑气屏障封锁,屏障上流动着暗红色的纹路,如同干涸的血迹,散发出不祥的气息。
白景耀抬手,指尖凝聚一点纯粹的玄冰灵力,轻轻点在屏障之上。
“咔……”
冰霜以接触点为中心迅速蔓延,暗红屏障剧烈波动起来,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洞内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随即屏障轰然碎裂。
白景耀踏步入内。
石窟不大,内部却仿佛被无数道剑气犁过,布满纵横交错的深刻剑痕。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一种灵力过度燃烧后的焦灼气息。
石窟中央,一个身影背对着入口,盘膝坐在一方血迹斑斑的寒玉台上。
他穿着清云宗内门弟子的服饰,但那身青衣早已被剑气割得褴褛不堪,浸染着新旧叠加的血污。
长发凌乱地披散着,隐约露出瘦削到近乎嶙峋的肩背轮廓。
在他的双膝上,横放着一柄剑。
剑身狭长,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金色,剑锋处却吞吐着猩红如血的光芒。
最为醒目的是,剑格中央,镶嵌着一枚温润的羊脂白玉佩——正是白景耀当年赠予谢楚歌、
又被谢楚歌转赠给唐一铭的那枚子母同心玉符!
只是此刻,那枚本该温润平和的玉符,边缘竟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血光,
与剑身的猩红交相辉映,显得诡异而邪气。
听到脚步声,那人缓缓转过头。
一张苍白得没有血色的少年脸庞映入眼帘。
依旧是记忆中的眉眼,只是那双曾经纯净如琉璃、
盛满对三师兄无限崇拜与依赖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两潭深不见底的寒冰。
瞳孔深处,燃烧着某种近乎实质的、疯狂而偏执的火焰。
唐一铭。
那个曾经笑容灿烂、心思纯净的小师弟,
如今像一柄出鞘即要饮血的凶剑,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戾气与死寂。
他的目光落在白景耀身上,没有任何温度,
也没有丝毫意外,只有冰冷的审视,以及一丝隐藏极深的、如同看待竞争者般的敌意。
“大师兄。”
他开口,声音嘶哑干涩,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又像是被仇恨灼伤了喉咙,
“不,现在该叫宗主了。宗主大驾光临这污秽之地,有何贵干?”
每一个字都带着刺。
白景耀没有在意他的态度。
他的目光扫过唐一铭周身那极不稳定、在元婴巅峰与化神门槛之间剧烈波动的气息,
最后落在那柄诡异的剑和那枚染血玉符上。
“你把本命精血和神魂碎片,熔炼进了‘炽阳’剑,还用他的玉符作为剑心枢纽?”
白景耀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眼神锐利如刀。
唐一铭低头,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剑身上的玉符,动作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
“三师兄把它给了我。”
他低声说,嘴角勾起一个扭曲的弧度,
“他说,戴着它,就像他在保护我一样。
可是……他死了。
玉佩保护不了他,也保护不了任何人。”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血光一闪:
“所以,我把它和我的剑熔在了一起。
我的血,我的魂,还有三师兄留给我的最后一点念想……都在里面。
这样,我杀魔族的时候,三师兄就能‘看’到了。
等我杀光他们,等我找到复活三师兄的方法……这柄剑,就会是迎接他回来的祭台。”
他的话语逻辑混乱,充斥着疯狂的执念,但那份不顾一切的决心,却清晰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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